“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的‘想当然耳’,比大人的‘想当然耳’更能说服群众?”
看着侃侃而谈的冉莘,燕历钧心底升起一股骄傲。
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讨论的声音越发响亮,弄得鲁大人心惊胆跳,万一这话流出去,他的名声可糟了。
而孙财通听见冉莘为他说话,心里的满足感形容不完。
鲁大人怒目圆瞠、惊堂木啪地大响。“哪里来的恶徒,竟敢污蔑本官!”
“小女子冉莘,是冀州仵作,曾为吴清海大人破过不少命案,还算有点名气,倘若大人不是做贼心虚,能不能让我为王丽娘验验尸身?”
她目光直视堂上,鲁大人被她看得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一时间竟答不出话。
燕历钧淡笑问道:“莫非大人不敢?”
噗地一声笑,孙通财目不转睛地看着冉莘,一个小娘子说啥大话,骗人没见过仵作吗?
旁人不知,他可是清楚得很。王丽娘不是他第一个弄死的女人,之前为了其他的官司的事,他没少打点衙门里的仵作,长期与尸体打交道的人,脸色阴沉、身形佝偻,往往自卑、不敢正眼看人,身上还带着一股洗也洗不去的尸臭味儿。
他的目光从冉莘的脸蛋、身材,一路往下看,直直落在那双在腹间交握的小手,十指纤细嫩白,这小娘子漂亮干净,衣裳布料虽然普通,气质却是上佳,这样的人是仵作?打死他都不信。
他的笑声引起众人注目,孙通财轻咳两声。“鲁大人,既然这位小娘子这么说,不如让她验验尸体。”说完转头对上冉莘,“可是要在堂上验?要不然尸体移出去,若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想往大人头上泼脏水,到时大人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鲁大人见孙财通不反对,便说:“行,你就在堂上验尸吧。”
“王丽娘是女子,死者为大,还请大人找几疋布来围着。”
“行。”鲁大人下令,衙役出门取布。
冉莘对着站在门口的鬼魂轻点头,她飘进衙门,站在冉莘耳边,低声诉说自己在孙府的遭遇,冉萃眉头越锁越紧,双嘴抿得死紧。
燕历钧朝孙财通望去,只见他一双猥琐三角眼盯着冉莘不放,他想冲上前揍人,但冉莘拽住他的衣袖,在他耳边说几句话后才松开手,让燕历朝孙财通走去。
他的气势强大,一旦靠近,孙财通感到压迫,下意识退后。
燕历钧似笑非笑地拍拍孙财通肩膀,警告道:“有些女人可以看,有些女人连想都不能想,如果你还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管好你的眼睛。”
孙财通缩缩肩膀、低下头,看似乖了,但心思没停过,满脑子想着,待会儿非得让下人去探听探听,看看他们住在哪间客栈,能不能偷天换日,将美娇娘给偷回家里……
不久布匹送上,数名衙役拉起布,将冉莘与王丽娘围在中间。
冉莘脱去王丽娘的衣服,这一脱……惨不忍睹,她满身瘀伤,下体溃烂,微微吐出的舌头以及脖颈间的掌形瘀痕说明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孙财通是个变态。
抓起王丽娘已经僵硬的手,取下缠绕在她指间的几根头发,放在盘中,再拉住她的手指往伤痕累累的双腿间用力划去,划下些许皮肉,再剪下指甲,也置入盘中,最后她将燕历钧刚刚偷过来的玉佩也放上去。
打开布幔,冉莘捧着盘子走出来。
“怎样,查清楚了吗?”
“是的。王丽娘被凶手掐颈而亡,死前曾受人凌辱,身上的大小伤近百处,我在她的指缝间找到几根头发,应该是凶手留下的,大人可取孙财通的头发,以发质、发色加以比对。”
“头发都是黑色的,有啥好比对的?说不定是王丽娘从她哪个相好的头上扯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在冉莘提到头发时,孙财通觉得头皮一痛,好像真有人在扯他的头皮。
燕历钧勾唇,阿凯总算做了一件不让人讨厌的事——他扯孙财通一把头发,吓得他脸色铁青,表情僵硬。这副模样看在外人眼里,有做贼心虚的嫌疑。
鲁大人能说啥?五万两银票巳经收入袋里,这会儿还能装的不知道,假装没何听懂她的分析。
“我在王丽娘的右手指间找到肉屑,凶手身上应该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不知孙财通身上可有伤口?”说着,冉莘朝阿凯抛去一眼。
孙财通这会儿可得意啦,他喜欢女人像面团似的无力挣扎,只能任他摆布,行房前总会给她们下药,所以他玩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乖,哪可能挠出伤口。
带着轻佻口吻,孙财通道:“行,我把衣服脱给小娘子看,小娘子可得上上下下看清楚了,免得怀疑我这个正人君子。”
就在他脱衣服同时,阿凯举起爪子,狠狠往孙财通后背挠。
孙财通只觉得后背突如其来的疼痛,他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就脱下来了,这一脱,背后清清楚楚的三道伤口亮了出来。
百姓惊呼,鲁大人瞠目,这会儿总不能装眼瞎吧。
最后,冉莘拿起玉佩呈到鲁大人案前,道:“这是从王丽娘紧握的掌心中取出来的,上面雕着‘致远’二字,不知是不是孙财通的表字?”
话落,孙财通再也站不住了,一个踉跄,瘫倒在地。怎么可能?他不懂,明明身上没有伤口,明明玉佩系在腰间,明明……
燕历钧一笑,他喜欢落井下石,也喜学人说话,于是他居高临下看着孙财通,学着孙财通对王遇说的话,弯腰低声道;“对,就是我做的,你能怎样?”
冉莘昂首续言道:“既然孙府家丁可以作为人证,那么街坊邻居自然也可以当人证,如今人证物证确凿,鲁大人是不是该重新断案?”
那么多人在看,暗中交易还能算数?当然不行,事情要是传出去,他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戴了?
鲁大人高举惊堂木,准备重新断案,可却在这时候,看见孙财通颤巍巍地比起五根指头,不由小心肝微颤,意思是……五百两?
啪!惊堂木落下,人证物证俱全,所有人都等着他对孙财通判刑,没想到,他却说:“孙财通你还有何话可辩?”
孙财通收到鲁大人的暗示,忙道:“回大人,小人与丽娘早已私定终生,无奈王家伯父不肯成全,于是我与丽娘商量后,决定生米煮成熟饭,待有了小儿,再求得岳父原谅,谁知丽娘体弱,行夫妻之事时竟然……都是意外啊!”
有这番话为底,鲁大人速战速决。“孙财通与王丽娘情深义重,无奈长辈不松口,迫得两人私定终生、无媒苟合,虽然王丽娘死于意外,但孙财通有唆使良家妇女离家罪责,判入监服刑一年,并罚纹银五百两,让王遇为女儿办丧事,孙财通,你服不服?!”
“服、服,我服!”孙财通忙不迭回道。
孙财通服,但冉莘不服,看一眼怒极恨极的王丽娘,她寒声道:“死无对证,孙财通一句情深义重,就想抹去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之实?这是看轻大人的判断力,还是觉得百姓好愚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丽娘身上的伤口证明孙财通杀人手法凶残、毫无悔意,若非证据确凿,还想反咬王遇一口,这样的人,生性狠毒阴戾,毫无教化的可能,应处以死刑,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