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其实很无奈吧。”他再下定论,见她投来疑惑眼神,他只是笑了下。“我这张脸也常常带来很多误会,或是……嗯……各式各样的见解?这该怎么说呢……”
“刻板印象。”他说。
“刻板印象。”她说。
两人异口同声,尔后相视而笑,那是一种因心有灵犀所激发的愉悦情绪,而这份微妙的快乐渐渐冲淡了悲伤氛围。
“就是!每个人一见我就把花花公子的名称挂在我身上,拿这次知花的事情来说就是个冤枉的指控……”他笑得无奈。
“所以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你是根本懒得解释了吗?”她睐了他一眼,却见他一双眼眸格外晶灿,白雪似是感同身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真的懂。”
因为她那副万般认真的感叹模样,一股温暖静静在心窝流淌,蓝海咧开嘴笑,无法抑止内心愈来愈膨胀的快乐感受,笑声情不自禁滚出喉间,他笑到非得坐起身,又笑到弯了腰,而身旁的她始终不出声打扰他。
“今晚被你说到又哭又笑的,真是……”
“这样不是挺好,憋住的情绪全发泄出来,今晚你应该就会好睡多了。”她笑弯一双眼。
窗外雨声像是没有停歇的打算,淅沥哗啦下得滂沱,即使如此,她的话语完全不被雨声干扰清晰又温柔地直达他心底,令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侧身趴卧在沙发椅背,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她沉静带笑的可爱容颜,用心感受她在今晚带来的不可思议感受。
“白雪……”他嗓音略哑,呼唤近似呢喃。
“干么?”她双手拥着沙发抱枕,下颚抵在枕上,随性应了声。
“今天晚上住在我这里吧。”这是他头一遭邀请了非家人之外的异性朋友入住,但这个决定并未让他挣扎太久,隐约之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带着点期待的心情,舍不得放她回去。
“好哇。”她点头,应得毫无迟疑。
“……”对于她的坦荡直接,他反而有些错愕,直瞪着她半晌,然后怪叫,“嘿!我说今天晚上住在我这里欸!”
“我知道,我说好啊。”她一脸莫名其妙,斜睨大惊小怪的他。
“你有没有男女意识啊?就不担心我会对你怎样吗?我要你住下就住下,你都不会觉得这样不太好吗?你难道不需要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人身安全吗?”他气呼呼跳起身,一双修长双腿在她面前来回走动,浑身焦躁。
她被他气急败坏的模样逗笑。“你觉得我现在冒着雨势下山安全,还是待在你这里过夜等雨停再下山比较安全?”
他被问得顿住了步伐。
“也许我认识你不够深,但是,就我个人感觉,在你身边,我应该还不至于必须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吧。”
“喂!知人知面不知心,搞不好我就是个衣冠禽兽!”
看着男人直指鼻头没来由地唾骂自己是衣冠禽兽,白雪再也忍不住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如果你是衣冠禽兽哪里会废话这么多,要做坏事早就扑上来——”
她惊呼,笑声因他突然逼近的正经神色消失。
对于她的毫无防备,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什么情绪,蓝海冲动地俯身,双掌钳握住她的双腕,压低身子,与她面对面,迫使她正视他。
他掌心的热度熨上腕间的脉搏,像烙铁似地灼烧着她的双颊,白雪隐隐觉得不对劲,尴尬地挣扎,无奈空气中流动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教她心慌意乱地不敢正视他那双深潭般的桃花眸。
不去细想她对自己全盘信任所带来的窃喜、抑或她对人毫无戒心的单纯所带来的气愤究竟为何,当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眉头微皱,低斥,“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就在这里,下次不要再这么轻易相信人,很危险!”
“……我知道了。”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为她着想,她软了嗓音,乖巧应允,就在这一瞬,俯在上头的男人又缓缓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眼见他的脸将要碰了上来,白雪紧张得闭起双眼将脸别开,硬生生承接他的重量,瘫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度秒如年的白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靠在她肩窝虚弱自嘲,“糟糕,我还真没当衣冠禽兽的本领,我好像又发烧了……”
“又?”她闻言睁眸,撇头想瞧仔细却埋入了他乌黑墨发中,男人的发轻搔过她的鼻间,让她思绪陷入短暂的空白与许久不见的女儿娇羞,再意识到他发烫的体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什么叫又发烧?二哥,你一直在发烧吗?家里还有药吗?退烧药在哪里?”
“……在……房间。”浑身疲惫酸软的蓝海再也提不起力气,松了对她的钳制,却忽略不了身下的柔软馨香,他撑起身子,勉强自己翻身离开。“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撑不住身体——”
“都这时候了还解释什么!我去给你拿药来。”她没好气的截断他的话,起身要去拿药,这才发现她对于这里根本是完全陌生。“二哥……你房间在哪里啊?”
“二楼,直走到底右转那间房,药在床头柜上,谢谢。”
见他将手臂遮在脸上,像是想掩去一脸病气及虚弱,白雪同情地说:“我马上去拿,你等我。”听他微弱地哼应了声,她再问:“二哥,水在哪里?我一起拿来。”
“在前面厨房,厨房电灯开关在墙上。”他指了指方向,而她则二话不说迅速动作,直到她离开身边走上二楼,蓝海才敢将掩在脸上的手臂挪开,面容上是一片无法掩饰的难得腼腆。
胸膛上依旧残留着属于她的香郁柔软还有温度,那触感与拥抱动人得令他留恋与震撼,直到现在仍是久久无法回神。
他目光沉沉,移至正从二楼匆匆奔下的那抹芳踪。
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短暂的意乱情迷,抑或是其他更令他心绪纠结的情愫产生。
“所以我说总监,下礼拜和下下礼拜的行程是不是应该要调整一下?姚夫人本来与你约定昨日下午进行她家女儿归宁宴的布置讨论,结果因为你一连病上三天取消,现在姚夫人正急到跳脚,三天两头紧张的按三餐打电话问候你是否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被工作追着屁股跑的席大维焦躁到坐立难安,在今早总算见到蓝海神清气爽的迈入办公室后,直向各方神明拜谢喊着阿弥陀佛阿门,接着跟在他身后叨叨絮絮报告着这几日弄得他神经紧绷的工作。
说到口沫横飞觉得渴,总算停下来的席大维看向蓝海明显出神的表情,不免一阵哀伤,为自己的努力感到悲痛。
“哈罗!我说总监大人,你还在现场吗?”
蓝海望着蓦然在眼前晃动的手掌,收回远扬思绪,抬首便见席大维一张苦瓜脸。“抱歉大维,我想事想出神了。”
嘴上说着抱歉,目光却移向办公室的透明窗外,那处空间正是席大维的办公室,而在他正对面,摆放了一张崭新的办公桌椅以及电脑,那是他前些日子交代要给白雪办公的位子。
席大维垮下双肩,知道蓝海根本没将心思摆放在公事上,目光顺着蓝海的视线看去,接着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总监,白小姐平日的上班时间是十点钟,现在离十点钟还有半个钟头,而她似乎比较习惯待在现场手作胸花或是插花,或是和店里面那几个花艺师切磋,要见她乖乖坐在位子上可能要中午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