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国公府里能撑起大局的唯有珩儿,他在朝堂屹立不摇,敬国公府才有未来和希望。
「我知道了,我会称病不上朝,也会约束府里低调行事,你一个人在处,行事要格外小心。」
「约不约束无所谓,说不准有他们在外头泼脏水,能让皇上更放心。」
卫楮苦笑,也是,那些逆子孽孙能做岀什么好事?也许继续纵容他们在外头胡作非为,更能证明敬国公府的式微。
卫珩笑得温和、笑得亲切,笑得让卫楮舒心顺意,好像自己所行所言都是为国公府着想,殊不知他压根是心存恶意。
虽然不作死就不会死,那些堂兄弟和大小姜氏就是找死的货色,但他不打算因为他们的愚蠢而心生同情,因为母亲的性命总要有人偿还。
忍耐多年,他不乐意忍了,既然他们亲自把箭送到自己手上,不射射靶心怎么行。
卫楮叹气道:「出去吧,告诉你叔父,我生病了,不能待客。」
卫珩满意笑开,祖父此举就算不推波助澜,明日京城上下定也会传得沸沸扬扬。
拱手、浅笑,卫珩道:「孙儿这就出去传话。」
第四章 和乐融融一家亲(1)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稚嫩童音从屋里传来,楚槿浅浅地笑着,顺手把洗菜水泼到枫树下。
章玉芬正在厨房里炒菜,自从她来了之后,楚家……呃不,是卫家的餐桌上有了重大改进,三根瘦豆芽迅速茁壮中。
这个娘比想像中更好,不知道卫珩是从哪里找来的,真把他们当成亲生孩子看待了,尤其对小枫更是呵护备至,让楚槿感激不尽。
她不只包揽所有家事,每天清晨还领着他们在院子里练武功,「不指望你们飞天遁地,至少把身子骨给练好,日后想做什么事,才有本钱。」
他们乖乖照做,半个月下来,精神气色果真变好。
楚槿走进暖房,里头大致收拾妥当,就等着卖掉镯子的钱入袋,花苗、树苗、肥料农具早已经挑选好,只是银钱未到手,她脸皮又薄,不敢赊帐。
这些天她跟在孙婆婆身边学习,孙婆婆赞她有天分,懂得举一反三,楚槿被夸得很心虚,这哪是天分,不过是她能够和花草对话,确切地知道它们需要什么。
再活一回,又多了这个天分,她不敢大肆宣扬,只能在心里暗自琢磨,会不会是上苍给予的补偿?不管是不是,她都心存感激,懂得花语,方知万事万物皆有灵。
脚边有一丛野草,当中两朵怯生生的黄色小花绽放,楚槿蹲下身,轻抚花瓣。「你们好。」
小花伸伸懒腰,回答,「夏天到了,真好。」
「希望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儿水?渴了。」
「好,等等。」楚槿起身,拿着水瓢取来清水,细细浇灌。
小花喝足水,满意地叹口气「谢啦,这里挺好的,就是有点无聊。」
「再过几天会有不少花草移进来,到时你就不寂寞了。」
「真的吗?太好了。」
「到时再麻烦你照顾新朋友喽。」
楚槿爱上和花草风树对话,爱上闭着眼睛感受空气流动,也爱上大自然的美妙,这样的爱让她心中的疼痛减轻,让仇恨不会时刻扎心。
「小槿,快出来。」章玉芬在暖房外头唤她。
要吃午饭了?她站起身,回答道:「马上来。」
楚槿把水瓢放回缸里,快步走出暖房,还没进屋,就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皮肤黝黑的男子站在桌边,正低头和楚枫说话。
他有一双浓眉,眼神锐利表情却憨厚,很奇怪的组合但落在他身上竟是说不岀的协调。他长得相当高,往他身边一站,每个人都变成小矮人,楚槿得仰起头才能把他的脸看得清楚。
更有意思的是,他和章玉芬并肩站一起,不需解释,两人间的默契就让人觉得他们是夫妻。
「她是小槿,『咱们』的大女儿。」
章玉芬看把人推到卫忠跟前,还强调了「咱们」,口气带着两分调皮,这无心的玩笑话让卫忠的脸瞬间爆红。
与章玉芬的大方相比,卫忠尴尬极了,他很别扭,但还是伸出大手摸摸她的头,说:「我的闺女,长得真好。」
那话像是卡在喉咙,花大把力气硬挤出来似的,显示岀他有多么不自在,可是不成呐,爷撂下狠话,要是孩子们不接纳他这个爹,便去领五十大板、逐出虎贲卫……想到这里,他又多摸楚槿两下。
「都说女儿像娘,小槿摸样自然是好的。」章玉芬自吹自擂。
卫忠苦笑摇头,师妹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能够演得令人无从挑剔。
楚枫听话,姊姊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三个孩子中,就他可以认认真真地喊声爹娘,而楚棠、楚槿年纪大,明知这样才安全,偏偏心里那关难过,只朝卫忠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卫忠和章玉芬知道他们为难,也不勉强,相信只要真心相待,就是石头也能焐热。
酉人对视一眼,卫忠从怀里掏出银票、交给楚槿。「这是卖掉镯子的钱,三千两。你点点,如果不够,我……爹这里还有。」
爷给的银票还揣在怀里,也说得很清楚,「要不要由她作主,你们别左右她。」话是这样说,可这几天跟在爷身边,卫忠怎会不晓得爷对小丫头想要独立的心思有多不爽。真矛盾,既不乐意丫头搞独立,却又帮着出主意,把镯子卖出高价……唉。
楚槿数过银飘,诧异地抬眸。楚家虽凊廉,子女却不是没见识的,东西好坏优劣多少能够看岀价值,她知道那只翡翠镯子能卖个一千两就不算亏了,哪能有三千两的高价。
「卫大人往里头添钱?」
「没有。」卫忠答得笃定。东西是他亲自卖出的,只不过堂堂虎贲卫高层跑去扮小吏,这份工作还真是项挑战。
「镯子不值这个价。」楚槿也回得肯定。
卫忠揉揉鼻子、抓抓头发,不知道从何启齿,女孩子家家的,若是晓得恭王府的态度肯定要伤心,要是哭了,他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
见他半天放不出半个屁,章玉芬用力往他后背一拍。「你倒是说话呀!」
卫忠更加为难。
楚槿见状,忙搬台阶让卫忠下,「您饿吗?要不要先吃饭说?」
「对对对,我饿了,先吃饭!」卫忠接话。
章玉芬横他一眼,顺着大家的意进厨房把菜端来。
饭桌上,虽然新加入的爹有些陌生,幸好章玉芬很健谈,一下子说家里缺盆缺桶缺油酱,让卫忠下次回家拉一车回来,一下子说三个小孩在练武,让他在院子里立几个木桩子,一子说后院的篱笆不太稳,回京之前抓紧时间快点修一修……叨叨絮絮说的全是家常话,却让失去家的防子们倍感温馨。
「爹,我不小把笔洗给摔破了,可不可以一个回来?」楚枫得小心翼翼,为这个事儿,他挂心好几天。
以前堂堂楚家小少爷,别说摔坏笔洗,就是摔掉官窑对瓶也没事,现在却为一点小事深感罪恶,苦难果然是促进成长的催化剂。
「行,下次爹回来给你捎上。」卫忠话接得流畅,立马问:「小枫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楚枫乖巧摇头,他现在知道家里没银子,不可以再像过去那样挥霍。
「要不,爹带个九连环给小枫解闷?」卫忠问。
「别,那个太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