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没事才对。」如果他善用臂弩,近身就能将人射杀。
「坏就坏在那人临死前拉弓一射,他没射中左家老二却射中战马,穿颈而过,马儿嘶鸣一声倒地不起,来不及缩脚的他被倒下的马身压断了腿……」报什么仇,根本是给敌人送菜,左家军没了主帅还叫左家军吗?
胡闹,真是胡闹。
「腿断了呀!」虽然很不该,但温千染很想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没腿的孙猴子还蹦得起来吗?
二死一残,如今是一死二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少定远候府不会倒。
「丫头,你还笑得出来,左家都发生这种事了,他们此时的心情肯定很沉重,你不能再随性而为。」温赋语重心长的育人。
一想到左伯伯死了,温千染鼻头发酸。「祖父,我想到定远候府看看,也许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看她懂得反省,温赋欣慰地摸摸她的头。「那边还很乱,你暂时别过去,等过几天再说。」
「我只是去上炷香,很快就回来了。」
温赋看透孙女心思似的往她脑门轻叩。「为了左家老三是吧!你心里挂念着,怕他过不去那道坎。」
「祖父,你别仇视左三哥嘛!他看到你可害怕了。」她承认是放不下他,那傻子最会钻牛角尖了。
这次出征原本左晋元也要随军,可是兄长们舍不得他吃苦、想护着他,也是想留个根苗,因此不让他同行。
她怕他会觉得父亲的死、兄长的残他有极大的责任,想着若是他也去就可以帮他们挡刀防剑,多带些霹雳弹将敌人全炸上天,那么左伯伯就不会死,左大哥和左二哥也会毫发无伤。
「害怕是对的,谁叫他把我的宝贝孙女拐走了。」再过几年,他想留也留不住。温赋不由得感慨她为什么不是孙儿。
「不是你的肉疙瘩?」她取笑的一眨眼。
他哼笑。「长丑了还留着干什么,不如割了。」
「祖父,吃不吃佛跳墙、、红烧果子狸、富贵鸡、九转肥肠、油爆大虾……春露在厨房准备着,一会儿就能上桌了。」化悲伤为食量,太吃大喝。
「吃,还不走,等轿子抬吗?」说到吃,温赋心情转好许多,这就是吃货的本性,美食足以给予许多安慰。
「祖父,肉疙瘩还割不割?」她撒娇的拖着祖父胳臂。
「还想不想吃,再不吃就等着舔盘子。」温赋懒得看孙女一眼,健步如飞的往幕色居走去。
「祖父……」哼!坏人。
袒孙俩欢欢喜喜地吃着佳看美食,暂且不提左家的伤心事。
第八章 定远侯府遇大难(2)
与温府一角的欢乐相较,一片素白的定远候府是充满悲戚,一股浓郁的哀伤笼罩全府,久久无法散开。
上了年纪的老侯爷发已斑自,早年征战受的伤到晚年全爆发出来,他一年比一年衰老,一年比一年体弱,走路慢了,腰也挺不直,得拄着拐杖才走得顺,缓慢地前进。
他看着跪在灵堂烧纸钱的孙子,心中的痛不能诉诸于口,曾经他以为他会比儿孙早走一步,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迎来的却是装着儿子尸身的棺木,叫他如何不老泪纵横。
可定远候府还要走下去,他的孙儿们也需要他的扶持,他不能倒,也不可以倒,左家人的荣辱就在这一年了。
「起来吧,回房休息。」小孙儿整整一天未进食了,再不吃怎么受得了,阳儿、开儿等于废了,就剩下他了。
「祖父,我再烧一会,给爹带足了银子上路,他这辈子还没享过儿孙福。」一开口,左晋元的噪子是哑的。
听这话,老候爷的眼眶就红了。「他哪收得到,阴曹地府恶鬼多,半路就被抢光了。」
「不会的,爹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他有很多兵在地下等他,这一下去又是大将军了,我得多烧点纸钱让他养兵,要不然他又要骂我不孝了。」地上忽然滴落一滴泪,左晋元以手背抹去脸上泪痕。
「不许哭,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要学他的果敢坚毅,而非懦弱的泪流满面,我们左家以后就靠你了。」他不自立自强,谁能帮他扛沉重的担子,他没有后路。
「我只哭这一回,过后我半滴泪也不流。」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把一张一张纸钱丢人火盆里,彷佛在宣泄心中的悲痛。
「……元儿,祖父老了,帮不了你太多,在我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的时保你能飞多高就飞多高吧!」老候爷叹息道。
「祖父……」听到他话中的腐朽气息和无力,左晋元咬紧了牙关,觉得自己不孝又无能,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在父兄的庇护下,他没吃过什么苦,一个小小的从七品武官也是荫袭来的,父亲、兄长为他铺了一条好走的路,希望他不会像他们那般辛苦,能够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们是他的支柱,一直都在,不管犯多大的错事都有他们顶着,他顶多挨几棍子也就过去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柱子塌了他该怎么办。
「好了,别难过,人都去了,要振作起精神,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往前走……」长孙仍然昏迷中,大夫说,再没办法醒来,人会渐渐虚弱而死,次孙的腿断了,他昔日的疏朗开阔全不见了,只剩下自怨自艾,丧气失志,整日盯着床帐不发一语,有如行尸走肉。
定远候府,目前只能靠他们祖孙撑着了。
「祖父,我这里好痛,痛得喘不过气。」左晋元捂着胸口的位置,用力的重捶两下,像要捶出心中的郁闷和伤痛。
「你这个像孩子……」老候爷轻叹了一声,苦笑。
蓦地,他瞧见门边一道月白色身影闪过,遮遮掩掩地似怕人看见,他好笑之余又不免感伤。
「进来吧!不用躲,我看见你了。」这丫头……有心了。
「祖父,你看见谁,是不是我爹回来了?」想着头七回魂,回来见世间亲人最后一面,左晋元倏地起身,但因跪得太久双膝发麻酸痛,他踉跄了一下,心急的四下张望。
温千染一踏进门,没好气地对左晋元说:「有我这么伶俐又讨人欢心的鬼吗?你要见鬼还得先通灵,不然就得开天眼……」
她不喜欢看左三哥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那太令人难过了,让她想刺他几句,让他换换心情。
「染染。」看到心爱的小姑娘,左晋元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狠狠抱住她。
「多大的人还哭,你羞不羞呀!男儿流血不流泪,我们要把拳头握紧了让人哭,宁可我欺人,不许人欺我。」活在这世上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委屈自己,活得委屈。
「染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我快撑不下去了。」他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怕不远处的祖父听见会伤心。
老侯爷虽然还在,可是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很多事都没法张罗,侯爷夫人接到噩耗顿时病倒,她的两个媳妇则是茫然无措,最终靠着左晋元一人忙里忙外。
白日里来吊唁的人很多,两位兄长养病的养病,养伤的养伤,不克出面,他一步也不得离开灵掌,依着规矩感谢前来上香的文武官员,予以答礼,接受某些人全无诚意的致哀,不能有任何怨言地将人送走。
丧礼的筹备也得一肩扛起,选墓地、入祠堂、出殡的仪仗、送殡亲友的住宿安排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