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说染染,她才不用扇子,还有我不是毛孩子,我日后一定比你强。」他要变强,不能让染染被人看不起。
没想到他会像头蛮牛撞来,被撞得往后一倒的左晋开先是错愕,继而哈哈大笑岀声了。「有出息,二哥等你比我强,以后二哥就靠你了,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干脆躺在地上,两手伸平,躺成一个大字,望着天,笑得爽朗,眼中有着征战万里的雄心壮志。
「你呀!不怕着凉吗?」左晋阳无奈的摇头。
「大哥,要不要躺一下,挺舒服的,蓝天白云,树上鸟儿叫,什么郁闷都没了。」心境开阔,神清气爽。
「随你疯?」左晋阳摇摇头,一副「算了吧,我还没疯」的态度。
左晋开又笑,「小三,你呢?」
左晋元哼了一声,还在记恨,「你说染染的坏话,我不理你,你反省反省。」
「呦!不会吧,还没过门就这么护着,你想当妻奴不成。」小三什么都好,就是太黏着温太傅府上那个小妮子。
「二哥,你想我把今天的话告诉染染会怎样。」他不是威胁,而是提醒二哥,让他想起他也有怕的人。
「别呀祖宗!那一个更是祖宗中的祖宗,不用刀也能让人生不如死,她那心眼多到我两腿直颤。」左晋开边说还边打哆嗦,想起难以磨灭的恐怖记忆。
左晋升当初也是调侃自家弟弟跟未来弟妹,说他们小小年纪就如胶似漆,温千染什么都没做,就端出一盘炸得酥脆的蚱,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口嚼得脆香,她那彷佛在品尝绝世美味的吃相让人忍不住吞口水,一个不察跟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但是没人发觉她耍了什么招,唯一一只奇鬼无比的臭虫入了左晋开嘴巴,他当下吐得差点断气,连续三天吃不下饭。
诸如此类的被整情况不止发生一回,每次花招都不一样,还整得让人气不起来,只想着如何破解,一再认为下一次绝对不会再上当。
可是……认识温家丫头十二年,打她会爬开始,左晋开就没逃过被整的恶运,,他常叨念着说这丫头成精了。
左晋阳跟左晋元都被他明显惊恐的模样逗笑,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三位少爷,候爷请你们到书房,有事交代。」刑管家弯着腰,面目沉肃,脚步沉稳不闻足音,他是个练家子。
「好,我们就去。」
代表回答的左晋阳拉起和衣躺地的二弟,再搭上眼眶微红的三弟的肩,三人成一列的并肩子步走。
到了定远候左征北的书房,别人的书房是摆了书架,放上一本本整齐排列的书,他却钉钩倒挂着刀,枪、剑、戟、弓、弩、矛、戈、斧、钺、鞭、叉、棍……
若非摆了张沉重的雕福禄寿三仙紫檀木案桌,桌上放了一刀纸、笔、墨、砚台,还真看不出是书房,倒像武器库房。
「来了。」说话的左征北正用一抉素净的软绸擦拭他的随身配剑——擎天剑,漆黑的剑身不见锋利冷光,有如一把生锈的钝剑,但其实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是。」长子左晋阳为首,两个弟弟分别在他左右后方一步,这是对兄长的尊重。
「来,我和你们说说,老大,你性格稳重,入城以后,守城的事我就交给你,你要守得住猛烈的攻击,不可掉以轻心,勿听信不确实的谣言,这一次领兵的是阿完骨烈。」
「什么,鬼将?」居然是他。
看见两位兄长脸色俱变,不知边关诸事的左晋元上前一回,「那人为何被称为鬼将?」有鬼神相助吗?
左晋开表情难看的说:「一是指他用兵出神入化,没人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冒出,又退到哪里,他常出奇招叫人应接不暇,二是他不留俘虏,全部就地诛杀,会用我们将士的血将白布染红,挑选不同人的骨头缝在那块红布上,排出一个骷骸头形状,当成旗帜。」
「他很厉害吗?」真想会一会。
「非常厉害,尤其擅长奇袭。」叫人防不胜防,他的人可以潜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等他们扎好营埋锅造饭时发出兽吼声,掀开覆盖的草叶抽刀,见人就砍,毫不留情。
「引蛇出洞。」左晋元脑海中出现这几个字便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攻战过第十三计打草惊蛇,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复者,阴以谋也。」有怀疑就要侦察实情,完全掌握了实情再行动,反复侦察便可发现暗藏的敌人行踪。
听着似是兵法,眼含深意的左征北眉头微颦。「你从哪学来的?温太傅不可能教你兵法。」
「染……呃!我自己想到的,怕人奇袭就装装样子嘛!让人以为我们要扎营了,事实上我们在营地外布下伏兵,敌人一动我们就包饺子似的里外包来,看他们怎么飞出去。」左晋元想到那情景便乐得笑出声。
左征北和两个子都清楚的听见左晋元脱口而出的「染」字,三人会意的互看一眼,那丫头懂的事真不少。
「染染有没有告诉过你如何走过结冰的河面而不摔个鼻青脸肿?」行军最怕冰天雪地,一个摔,其它人滚雪球似的跟着滚成一堆。
京城虽冷,但没到水面上结成一层层厚的冰,顶多是透明的薄冰,人一踏上去便会落入水里,因此,到雪深三尺的北地左家军就没撤了,难以适应。
「有呀,有一种刀鞋能在冰上滑行,几十里的宽度一刻钟就能滑到对崖,还有鞋底绑削平的木片也能滑,但动作明显慢上好几倍,另外是鞋子整个用稻草包实了,走在冰上不易滑动,如履平地一般……」
刀鞋?
「削平的木片?」
「削平的木片?」
「包稻草就不滑?」
左征北、左晋阳、左晋开思考起他说的话,心里想着何妨一试,成了于行军有利。
「在雪上也能健步如飞,有种叫雪橇的东西能载人,亦能载物,用狗拉车,快得不逊坐马车。」他比了比狗的体型,「要大只的狗,太小拉不动,还要特别调教过的狗才行,不是什么狗都能拉车。」
「你试过?」左晋开感兴趣的问。
左晋元摇头,略有遗憾。「染染说京里的雪不够厚,飞不起来,而且人太多,会吓坏百姓。」
听到此,三人吁了一口气,这小子真是运气好,温家教出的孩子个个出色,尤其是唯一的嫡女,想必是温太傅的骄傲,他们左家得此佳媳就不会倒。
左家人都晓得温太傅因为宠爱孙女,爱屋及鸟,所以一有空便把左晋元拖进书房里,他不教中庸、大学,教的是心计,辨别人心。
经过如此教导后,左晋元能不动声色的与人交谈,故作高深莫测的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还能识破别人的暗算,反将一军,更甚者布局引君入釜,让有意对他下手的人自食恶果。
他明显地在成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身体、在心智上,他都表现出不逊父兄的能耐。
「对了,爹,太哥,二哥,染染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们,她说在被围困时或是敌多我少时非常管用。」他边说边手舞足蹈,显然十分得意。
「什么东西?」瞧他得意的,不就是小未婚妻的功劳,适才为了不让他随军还哭鼻子呢!好笑又好气的左晋阳摇着头。
「我去拿,在我屋里。」
一说完,他一溜烟跑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