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询问推着板车的十二、三岁的少年,“这些玉料是要运去哪里?”
娄梓修和娄梓维恰好从玉器铺走出来,听见她的话,娄梓维回答她,“这都是玉雕剩下的边料,没什么用了,只能卖给其他作坊,拿去做些细碎的饰物。”
“也不是不能用。”寒招财拿起一小块碎玉,想到一个主意,随口说了出来,“其实可以让人把这些角料雕成小点的玉葫芦,然后送去寺里请那些大师开光,再卖给信徒,所得的银子再对半分。”
娄梓维听见她的话,附和道:“噫,这主意倒不错,如此一来,靠着这些废料,还能赚上一笔银子。”
娄梓修则另有顾虑,“寺里是清修之地,怕那些大师不会答应用这办法来牟利。”
寒招财想了想说道:“要不干脆把一半的玉葫芦送给寺里,咱们留下一半当成添头,送给那些上咱们铺子买货的人,还的讨个好名声。”
听她这么一说,娄梓修微一沉吟颔首道:“这样的话倒是可行,我回去再向爹提一提。”说完,他关切的看着她,“四妹身子可有好些?我和梓维来绥城事情已办得差不多,打算明天动身回去。”
寒招财若她回说还没好,可以不与他们一块回去吗?
见她沉默着没答腔,娄梓修体贴的接着说:“要是你身子还不适,那就让梓维先回去,我留下来照顾你,等你痊愈后再一道回去。”
看来早晚都要回娄家,逃避不了,寒招财贴只好认命,“大哥不用担心,我身子已无碍。”
她不是没想过要私下逃走,但如此一来,娄家定然会派人寻她,她不相给家里带来麻烦,只好先跟着回娄家,再做打算。
隔日晌午,娄家有五辆马车驶离绥城,往苏云城而去。其中一辆坐着娄家兄弟,另一辆是下人所乘,还有两辆车里载着要回去的玉雕,最后一辆坐着的是寒招财,因她大病初愈,所以娄梓修安排她单独坐一辆马车,安心静养。
听着辘辘的车轮声,寒招财不由得想起两天前已先行回苏云城的路挽风。
算算路程,他也差不多抵达云城了吧,以后两人要再相见只怕不容易。
想起船难之后,两人结伴同行的经过,她心有所感的喃喃自语,“娄竹心哪娄竹心,你若是知道在你死后,我和你倾慕之人曾朝夕相处了几日,会不会犯恨自个儿死得太冤枉了?”
至今她仍是不知,当初在船上,究竟是谁想毒死娄竹心?
也不知那桃丽和赵婆子现下怎么样了,她们能侥幸逃过那场船难吗?
寒招财接着再想到家里,等爹娘他们收到她寄去的信,看完后会不会不相信她信里所写的事?
不有二哥可还好?她和二哥只相差一岁,感情一向最亲厚,发现自己撞死了她,他必定会很内疚,只杀望他在看完她所写的信后能不再自责,等她回去。
赶路的两天里,寒招财思绪乱纷纷,越接近苏云城,她心中越是不安。
为了不让人察觉出异样,自与娄家兄弟相遇后,她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本性,装出娄竹心生前那副娴静的模样示人,但娄家还会有其它熟悉娄竹心的人,就怕会露馅。
两天后,马车载着她讲了娄家的大门。
在内院下了马车后,几个婆子和丫鬟迎了上来。
“我可怜的姑娘,这一趟出去,回来竟瘦了这么多,八成是受着惊吓了。”一个婆心疼的一把搂着她。
寒招财从娄竹心的记忆里得知,这约莫五、六十岁的婆子是她的奶娘,娄家的人都叫她桂婶。
这位奶娘简直是把娄竹心当成亲女儿般疼爱,在这府里,娄竹心最亲近的人可说就是这位奶娘,这回去拜寿,因为顾虑到奶娘年纪大,娄竹心不舍得让她跟着受舟车劳顿之苦,才没带她去,恰好让她逃过一劫。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了句,“奶娘,我没事。”
另外一个下颚长了颗痣,有着张瓜子脸,模样俏丽的丫鬟,带着满脸欣喜的表情上前说道:“桂婶,咱们姑娘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我先前听人说,那艘客船上共载了一百多人,但据说幸存下来的人十不存一呢,姑娘这回大难不死,日后定有后福。”
寒招财认出说话的这丫头名叫冬菊,和桃丽都是娄竹心院子里的大丫头。
边还有两个约莫十三、四岁的丫鬟,一个叫怜翠,一个叫惜花,惜花身子圆滚滚的,咧着嘴笑着,怜翠则十分纤瘦,秀眉微蹙着。
除了生死不明的桃丽和赵婆子,娄竹心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在这儿了。
寒招财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睛,应了声,“是呀,我能平安回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回头拿些银子给桃丽和赵婆子的家人,我带着她们跟我一块去向外祖母拜寿,却没能把她们带回来,委实愧对她们家人,还有那几个护送我去的家仆,我也会一并禀明母亲,求母亲拿些银子抚恤他们的家人。”
“四帖娘心善,唉,只是可怜他们人都葬身在淮江里,怕是找不到溃体,连好好安葬都没办法。”冬菊枺着泪回道。
说话间,几人簇拥着寒招财回到她住的小院。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娄竹心的香闺。这娄家不愧富国一方,就连庶女所住的小院也处处雕梁画栋,连那案桌和绣凳都镶着螺钿。
她在一张椅子落坐,听到桂婶说:“姑娘好不容易才回来,等过两日,咱们得去上个香,感谢老天给保佑。对了,太太吮咐,让你明天再去拜见就成,今儿个儿先好好歇着。”
“嗯。”寒招财颔首,接着说:“我想先去净个身。”这大热天里,先前在马车里闷出一身汗,黏腻腻的。
闻言,桂婶即刻吩吮咐那两个小丫头,“怜翠、惜花,你们快去浴房帮姑娘准备热水。”
两人应了声一块离开。
桂婶看着她那张略显清瘦的脸庞,怜惜的道:“瞧您不仅瘦了,这脸色也不好,这几日得好好帮姑娘补补身子才成。”
“我很好,奶娘就别操心我了。”
两人再叙一会儿的话,丫鬟备好热水,寒招财便去了浴房,为免别人起疑,这回她不好再推拒丫鬟的伺候,让她们替她洗了头,净完身,再用了午饭,寒招财躺在冰簟凉席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个香甜的午觉。
翌日一早,寒招财到娄家主母秦氏的房里请安。
除了她,娄家三兄弟的妻子也都在房里,几个嫂嫂热络的关心她。
秦氏则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满脸心疼的说:“瞧瞧都瘦了呢,这次可辛苦你了,若早知这回去拜寿会让你遭了这么大的难,我就是撑着这把老骨头自个儿去,也不会让你去,你可莫要怨我。”
秦氏只生了一子一女,儿子是娄家二少爷,女儿是娄竹心的大姊,已出嫁多年。
平素里她对几个庶子庶女并不差,至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而娄竹心因生母早逝,年幼如时就养在她膝下,她对娄竹心自然比其它两个庶女更加亲近几分。
如今类竹心上头的三个姊姊都嫁人了,只剩下她一个闺女还未出嫁,她和丈夫打算替她寻一门对娄家有利的亲事。
原本她是属意路挽风,这路家大房、二房都有人在朝为官,与路家结亲,对他们娄家只有好处没坏处,偏生路挽风拒了他们的婚事,让她不得不另外帮着庶女寻找其它的对象,只不过眼下时还未挑到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