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直口快地说完,单氏夫妇差点昏倒。
“哈哈哈,单小姐的性子非常直爽可爱。”余克俭朗声大笑。
“是,是。”那是你不嫌弃!
“单小姐,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也不适合做激烈运动,不过平时欢迎你来我家玩,俭园的景致明媚,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要烤肉打球都很适合,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含笑看向衣丝碧。“对吧?”
衣丝碧一愣。“啊,是。”
单氏夫妇顺着他的视线焦点对过去,二叔又开始擦汗了。
话题中止。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她。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越坐越不自在。
“我去一下化妆室,失陪。”先溜吧!
衣丝碧,你这个见不得大场面的胆小鬼。她匆匆钻进化妆室里,对着镜中的自己扮鬼脸。
门几乎是立刻又被推开,第二个人钻进来。
“哈啰。”
“单小姐!”
“别紧张,我特地溜进来会一会你的!”单小姐劈头来个开宗明义篇。
“我?”她想做什么?衣丝碧不禁心头惴惴。
“对,就是你!这件事我只能找你谈了!”单千金强烈要求。
“您误会了,其实我……”她心里一慌就想先推拒。
“我先跟你说,你帮我去转告那位余‘大哥’啦!”神气十足的单千金突然垮下脸。“我这个人又爱玩、又爱吵、又爱闹,像他那么保守内向的个性,跟我是一定合不来的。拜托你去跟他说,叫他一定不能喜欢我,不然我老妈非烦死我不可。”
“呃?”情势大逆转,上门声讨的情敌变成登门请求的小可怜!她的脑门挂了一堆黑线。
“别误会,我的拒绝无关乎个人喜好,纯粹是就事论事。我相信像余大哥这样事业有成、仪表堂堂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年纪相当’的女人喜欢他。我呀!我配他实在太年轻了,体会不出他的好啦!”单千金热情地握住她的手,用力摇摇摇。“好了,就这样了,我已经先跟你沟通好,一切就拜托你啰!我先出去了,回头见。”
也不等人家有反应,女孩仿如抛出心头的重石一般,轻快雀跃地跑走。
呃……现在是怎么回事?衣丝碧愣在原地。
余克俭,被拒绝了?
余克俭被拒绝了……她慢慢咀嚼这项讯息。
“呵,呵呵……”
天哪!这实在太妙了!余老夫人,余“大哥”,这下子可不是你们挑人家,而是人家女孩儿看不上眼了。
她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棒了,她欣赏这位单小姐。虽然自我中心了一点,起码很忠于自己,坦诚得非常可爱。
不过,真的挺难相信有人会不喜欢他呢!并非她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吧,或许这种因素也有一点。可是余克俭今天很帅呢!
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打开一颗扣子,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额前垂着两绺刘海,正式中带着休闲;气色虽然没有久经日晒的男人那样红润黝黑,却比一年多以前焕发多了,看在她眼里,风度翩翻,挺拔出众,简直可以迷死人,单家小妞真不识货。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确定面部表情已经恢复正常才敢走出去。
饭局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结束,其间若有任何爆笑的场景,绝对与单千金有直接关系。
“单小姐在化妆室里跟你说了什么?”车刚上路不久,余克俭便发问了。
她从后照镜中瞄探他,他一如以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二叔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
“嗯……”她视线移向坐在他身旁的二叔,不晓得该不该直接说。
“你就说吧!”他语气平稳,似笑非笑的。
“单小姐要我转告,嗯……她喜欢年龄与她相当的人,所以……”她坦诚以对。
“什么?”二叔眼珠子几乎掉出来。“那丫头片子太不给面子了吧?我们家克俭是成熟稳重!”
“哈哈哈哈!这位小姐很有些意思。”他打断二叔的埋怨,再度爆出大笑。
“克俭,你……你喜欢她吗?”二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迎上后照镜里那双明媚的眸波,笑得很开怀。
“喜欢,我喜欢得紧。”
* * *
余氏总裁和单家千金小姐开始交往的消息,如火一般在社交圈传播开来。
听说单小姐收到余先生送的明贵纪念表。
听说单小姐受到邀请,可以到俭园拜访。
听说单小姐约了一堆朋友,到俭园庆祝两人认识三十月。
听说余单两家的婚事半年之后就会有结果。
最乐不可支的人当然是余老夫人了,确认了单千金的行踪确实经常出没在俭园之后,她立刻送了一个超大红包给介绍人。
大家都在等着,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余总裁,何时会挽着单千金的玉手,一起向社会大众公布联姻的消息。
* * *
“好热好热。”单芊晶从前门冲进来,抢起茶几上的冷饮,咕嘟咕嘟灌下去。
单千金的芳名,真的就叫单芊晶。
现在才二月末,冬色未残的时节,单大小姐在这种天气也能把自己玩出满身大汗,着实不容易。
“你喝慢一点,小心呛到。”衣丝碧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哇!有好料?”单芊晶望见盘中的桂花凉糕,揉身扑上去。
“你们的份在厨房里,这一盘是要送上楼去的。”她闪开来人的攻势,连忙往楼梯上跳。
“耶!衣丝碧最棒了,果然不会重色轻友。”单芊晶兴奋地推开窗户,对着七、八个手帕交大喊。“你们统统进来吧!喝下午茶的时间到了。”
几个年轻人欢呼一声,把排球顺手往草坪上一扔,声势惊人地冲进来,生怕比同伴晚了一步,好料都给夹光了。
她笑着摇摇头,继续往二楼前进。
主子已坐在露台上批阅文件。
“这是今天的挂号和信件。”她先把一袋邮件推到他桌前。
“嗯。”他心不在焉,挥笔修改了几则草约。
看他神色专注,她也不吵他,迳自哼着小曲儿,把几色中式小点,一壶参茶放在茶几上,替自己也替他倒了一杯。
余克俭本来还在处理方才紧急传真来的一份合约书,可是她的小曲儿让他越听越不对劲,隐约有什么露珠、花苞、红蕊的……
“你在唱什么歌?”他愕然抬起头。
“喔!这是芊芊教我的台湾小曲。”
他怎么不知道台湾有这种小曲?
“唱来听听。”
“不要啦,我歌声不好。”她别扭地放下茶壶。
“听听而已!”他催促。
她摸摸头发,只好腼腆地哼唱起来。
“青青树上长了瓜,一只葫芦三朵花。两朵小花中间站,哥哥伸手轻轻探,红蕊儿娇,红蕊儿颤,红蕊儿娇盈盈,声声慢。下方的小花儿晨露沾,粉瓣儿赤红又饱满,一挺硬枝凑上来,抵着鲜嫩的小花瓣……”
他突然低下头,拼命揉着后颈。
她的歌声戛然而止。
“我……我知道我的歌唱得不好……”有这么难听吗?真伤人!
他仍然不肯抬起头来,活似后颈上长了癣,非得一次抓个痛快不可。
良久,终于深呼吸一下,仰起头时,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芊芊有没有向你解释这首歌的含意?”
“有啊!她说这是乡村民谣,瓜农下田时唱的歌。”
他又开始揉后颈了,眸中闪亮的笑意几乎出卖他。
“这不是民谣,瓜农不会唱这种歌——起码不是在下田的时候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