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替她解围,仍然无法抹去她被视为风向球,辱骂着好玩的事实。
如果我现在要求你挺身替我捍卫,你会这么做吗?
想归想,她仍然知道分寸。恃宠而骄除了让自己显得更不识抬举之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我去帮忙上菜。”她小声说,默默退守到厨房去。
“我帮你。”端着大盘水果正要上场时,一双柔腻的手从后面接过来。
好友眨了眨眼睛,轻捏她的手,表达无声的安慰。
唉,恕仪,总是这样温存贴心……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她自嘲地说。“这种事本来就是‘下人’该做的。”
“我们只是在这里谋一份职,没有人是‘下人’。”恕仪认真地望着她。“老夫人也不是真的在气你。”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她只是想要逼余先生表态而已。”
原来她也知道……恕仪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家小朋友呢?”衣丝碧问。
“长……伍先生吃到一半,就拉着他溜到后院里,两个男生玩疯了。”
“伍大少那么喜欢小鬼头,或许心里真的有意思的人是你呢!”她随口玩笑道,并未注意到恕仪端丽的脸庞出现了一抹腼腆。“我端水果出去了。”
“等一下。”
“怎么?”
恕仪迟疑片刻。“大厅里正在聊余先生相亲的事……你要不要等一下再出去?”
“相亲?”她愣住。
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去相亲,俭园会出现一位女主人的情况。
相亲啊……
她强笑了一下。“没关系,反正跟我不相干,我只是去上个水果。”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完那一场寿宴的。接下来的时间,她只是浑浑噩噩地站在后方,看众人亏余克俭几句,或热心积极的推荐。最后,他们现场就帮定了一桩约会,与某某财阀的千金小姐。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笑,没有拒绝。
* * *
“你真的要去相亲吗?”
深夜里,明月照窗,流光正徘徊。主卧室门口,扬起清灵的探询。
床上的人坐起,光点只洒落在他的手臂上,大半张脸都闭锁于黑朦中。
他的沉默无声,让门口的人儿尴尬无地。
衣丝碧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介入此事。她只是……他的女佣而已,他从来未给过她任何承诺,甚至,她都无法确定他对自己,是不是“那样”的心思。
可是,身体仿佛有着自主意识,不受大脑支配。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良久,待她醒悟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他的门口,提出自己根本没有权利碰触的问题……
床上的人向她伸出手,她迟疑了一下,缓缓走过去。
他将她拉到自己身畔。
“我真的要去相亲。”低沉的回答,在暗夜中,刺进她心坎里。
“为什么?”
“因为,这会让奶奶很快乐。”
“我明白了……”她垂首而立,小脸在黑暗里苍白得惊人。
余克俭抚着她的手臂,不再多说。
对他来讲,“相亲”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饭局,跟吃应酬饭差不了多少。任何会让奶奶快乐、于他又不是太麻烦的事,他都愿意去做。至于吃完饭后要不要接受对方,那就看他自己的意思,连奶奶都掌控不了。
这女孩!她以为他下一步就要去结婚生子了吗?他藏住嘴角的淡笑。
温存的唇贴上她的。
今天晚宴上,他确实是放任她受委屈了。
他在她唇上,尝到微涩的滋味。这是初识得情怀的女人,心底囤积的酸甜苦辣,全透过唇传达爱恋。
安抚的吻,很快变了质。
身上的人,渐渐移转到身下。
衣丝碧神色迷蒙,胸口的震动几乎隔着薄衣看出。
他味道爽洌好闻,带着淡淡的药气,和一种压抑的野性;仿佛那个衣着笔挺、谈吐优雅的男人只是表相,体肤之下有一头隐匿已久的巨兽,正蠢蠢欲动,破肤而出。
抚触她的力道越来越强,终于,换来她低低的一声轻咛。他陡然缓下来,歉然地轻啄她的唇。然后,继续。
她的心与身都在颤抖,因不可思议的甜蜜。
于是,在他答应与别人相亲的那一夜,衣丝碧将自己献给了他。
第七章
“小女远游回来,还要劳动余总裁亲自洗尘,老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单氏企业的总裁先说几句场面话。
“伯父,您别客气,叫我克俭就好。”他坐在下首,微微一笑。
“这位是……”单父看向他身旁的清秀佳人。
衣丝碧迟疑,不知该如何自我介绍。
“她是服侍克俭的。”二叔抢着介绍。
服侍?这词儿……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余克俭微微一笑,不做任何注脚。
气氛登时尴尬起来。
这场相亲宴在一个月后,终于正式上场。
单氏企业的千金年方二十二,去年甫自瑞土的大学毕业,在欧陆暇游了半年之后终于回国了。于是居中牵线的人以替单千金洗尘为由,凑和了余单两家。
年轻一辈的餐会,如果由老夫人亲自主持会显得太隆重,她特地指派他二叔做为东道主。
“克俭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衣丝碧最清楚,饭局当天让她跟上去伺候着。”皇太后下旨。用意再明显不过,要她认清事实,知难而退。
衣丝碧毫无异议地接旨。她不会做出有失大体的举动,让他为难或蒙羞——毕竟她可是经过高人调教,师出名门呢!
相亲宴上,对方来了单氏夫妇与女主角,己方有二叔与男主角出席,而她,穿上余克俭送的一袭香槟金小礼服,也成为座上宾客之一。
“奶奶要衣丝碧跟上来的,不是吗?”事前,他一句话就挡掉二叔的反对。
憨直老实的二叔想不出该如何反对。
“克俭今年三十二了吧?”单夫人二度尝试。
“再过半年就三十三了。”席间首度响起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友善的笑意。
“三十三岁也到了成家的年纪,难怪老夫人急着抱孙。”单父接唱双簧。
第三棒没人接。冷场。
“叶兄,嫂于今天怎么没来?”
“她女人家的毛病犯了,临时没办法来。”二叔腼腆地笑,汗水从光亮的额角一直沁出来。
这个话题宣告阵亡。冷场。
“那个……单小姐出国念书,主修什么呢?”二叔又起了个头。
“她只是出去学点法语而已,登不上台面。”单父客气地回答。
话题结束。冷插。
冷场。冷场。冷场。
“你们不要一直戳我嘛!”单千金突然向两边的父母嘀咕。
单父连忙偷踩女儿一脚。叫你讲话你就讲!
单千金抵不过父母压力,直爽地转向余克俭。“余先生,听说你的身体不太好,我看你健康得很呀!”
这次轮到单母一脚杀过来。你什么话不好提,一开口就是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
奇怪,要我说话的人是你们,要我闭口的也是你们。单千金莫名其妙吃了父母各一腿,顿时沉下俏脸。
单家三口人当场互相较劲起来。
累积在衣丝碧胸口的笑意越来越难忍,他还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可是她太了解他的肢体语言了,他分明跟自己一样,忍得很辛苦。
“女儿,你平常是老半天静不下来,今天怎么不多陪陪克俭聊聊?”单母只好再做努力。
又要我讲?单千金忍着一声大大的叹息,不情不愿地开口,“余先生……”
“叫‘大哥’成了。”单母精乖,先把关系拉近一城。
“余‘大哥’。”她故意强调后两个字,给父母亲一个假兮兮的笑,这样可以了吧?“我刚才是问真的。我这个人最喜欢上山下海四处跑,如果你不适合激烈运动要早点跟我说,以后我找你出来玩才好做安排。不然我一个人玩得兴高采烈,放你一个人守在车子上也不好意思嘛!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