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面色冷峻,目光不善地看了玉板一眼,沉声说:「她已经不是少夫人了。」
玉边心猛然一跳,看了看默不作声、面色惨白的李金秋,心里生出一股不安来。又听夏奕冷声吩咐:「你去把所有人叫到院子里来。」
「是。」玉边揣揣不安地去叫人。
很快,甘兰院所有人来聚集在院子里。正房里伺候的丫鬟、小厨房里的厨娘、粗使的婆子,再加上玉边、玉板,林林总总二十几人。
众人或好奇地看着夏奕,或私下里小声地交头接耳,直到玉边跟夏奕回禀,说所有人都到齐了,夏奕才虚抬了抬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夏奕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冰冷而郑重地说:「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从现在起,她……」说着,他微微侧身,头也不回的指着身后几步远的李金秋,「不再是你们的少夫人了,而是我的妾氏。从今往后,你们所有人都改口叫她李姨娘。」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太匪夷所思了吧,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管众人是什么样的想法,夏奕的态度十分坚决,已经在吩咐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道:「你们几个去把李姨娘的东西归拢一下,即刻搬到听柳轩去。你们两个现在就送李姨娘去她新的住处,听柳轩也不必太多人伺候,就让李姨娘自己的两个丫鬟伺候着就是。」
听柳轩?世子爷居然让少夫人去住听柳轩?众人再次沸腾了。
听柳轩建在后花圜的太月湖边上,原本是个消暑的好地方,只是建成后没多久,就接连出了几桩事故,还死过一个人,大家都说那地方不吉利,请了风水师傅来看,也说那地方风水不好,不宜住人。府里人对此都十分忌讳,别说去住了,就连打扫都没人愿意去,渐渐地也就彻底荒废了。现在夏奕居然让李金秋去住这样一个不吉利又荒废已久的院子。
至此,玉边、玉板才清醒过来,不管下午发生了什么,世子爷要将她们家小姐眨为妾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是何等的侮辱啊。
「世子爷,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少夫人?」口直心快的玉板已经冲口而出,「少夫人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羞辱她?」
玉边也神情悲愤的瞪着夏奕,忍不住说道:「少夫人她……」怀了您的骨肉。
她的话没能说出口,一直呆立一旁的李金秋已经伸手拉住了她们,「玉边、玉板,别说了,我们走吧。」语气说不出的悲凉、哀戚。
「可是,少夫人……」玉板十分愤慨,还是想要问个究竟,可夏奕却突然出声提醒她:「别叫错了,她现在是李姨娘。」
「您、您太过分了!」玉板气红了眼,直接就要冲上去挠夏奕,被李金秋和玉边一起死死地拉住。
怀孕的事,李金秋本来想要等到万无一失再给夏奕一个惊喜,所以一直让玉边先瞒着玉板。玉板是个心直口快的,她要是知道,夏奕肯定也会知道,所以玉板并不知道李金秋怀孕的事。可以想见,要是玉板知道了,又该是怎样一番闹腾。
夏奕冷冷地看了李金秋一眼,见她脸色惨白,神色萎靡,但是眼神却十分清明,给人
一种从容、镇定的感觉。身处如此不堪的境地,她居然也能泰然处之?夏奕再次对李金秋刮目相看。
第7章(2)
夏奕交代完所有事便转身出了门。
李金秋拉着沉默不语的玉边和哭哭啼啼的玉板跟着小丫鬟去了听柳轩。
两个小丫鬟显然也是听过听柳轩的传闻的,还没走近,心里就已经开始发毛,远远地指着孤零零矗立在太月湖边上的小院子,说那就是听柳轩,然后辞了李金秋便折了回去。
主仆三人走到近处,看到匾额上用狂放的草书写着,听柳轩,三个字。
推开院门,院内寂静一片。院子里没有甘兰院的鱼缸、花架,台阶前的槐树也换成了垂柳。
从甘兰院到听柳轩这一路走来,玉板已经冷静下来,和玉边一人一边的跟在李金秋身后朝正厅走去。
到了厅前,玉板上前两步推开厅门,嘎吱一声巨响后,灰尘扑面而来,毫无防备的玉板被呛得连声猛咳。
玉边拉着李金秋退后几步,避开飞扬的尘土,「小姐,您在外面等一下吧,我和玉边先收拾一下。」
李金秋点点头,走到柳树下,在石台上坐了下来。她一点都不怪夏奕,她知道他只是误会了自己,等他冷静下来想一想就会明白,她那么爱他,又怎会背叛他,如果她会和卓月明有什么的话,当初早就直接应下卓家的亲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李金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期间,几个粗使婆子将她们的东西送了过来。
那些人放下东西就走了,整个听柳轩只有她们主仆三人,所有事情都必须自己动手,玉边和玉板忙活很久,才堪堪收拾出一间内室内来。
天已经黑透了,早过了晚饭的时间,刚刚送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也不知道有没有送食材过来,就算送过来了,蔚房也还没收拾,等把厨房清理出来再给小姐做晚饭,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玉板留在厅里整理之前送过来的东西,得先把小姐今晚要换的衣服找出来。玉边则从屋里从来,走到李金秋身边,轻声问道:「小姐,您饿不饿?我回甘兰院小蔚房给您拿点吃的来吧?」
「不用了,我不饿。」李金秋摇「摇颁,「房间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小姐现在要去休息吗?」
「嗯,我累了。」李金秋小声地回应道,那声音低柔得几乎就要听不见了,毫无生气。玉边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从冰冷的石台上扶起李金秋,送李金秋回房,伺候她睡下了,这才出来和玉板一起继续收拾。
李金秋作了一个梦,梦见夏奕带她到花圜去玩,亲自摘了一大捧五颜六色的鲜花给她,还对着她笑,可转眼他又亲手将那些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还恶狠狠地看着她,彷佛要亲眼看着她死在他手上。
她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就被人从梦中叫醒了。
「小姐,你作恶梦了吗?」玉边扶着李金秋坐起来,手里拿着锦帕去给她擦眼泪。李金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她接过手帕,自己擦掉泪痕,看了看窗外说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已时了。」
「这么晚?」李金秋有些惊讶,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嗯。」玉边应了一声,把李金秋的今天要穿的衣服拿过来,伺候她起床,「玉板出府买食材去了,早饭还要再等一会。」
平时李金秋要伺候夏奕出门上早朝,卯时三刻就要起床,忙活一阵,陪着夏奕吃完早饭,往往也不到辰时,等夏奕走了,她还可以小睡半个时辰再起身去给侯夫人问安。但如今,什么都不需要做了,李金秋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小姐,您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还忍得住吗?」玉边拧了一把湿帕子给她净脸,语气担忧地询问着。
昨晚她和玉板收拾到半夜,除了把大厅和她们要住的屋子收拾出来,还把厨房收拾出来了,可等她们把甘兰院送过来的东西统统整理了一遍之后,才发现,那边没有送食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