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甲,听不懂啦——想吃甲鱼,我叫春草上市场买两只,炖个汤替你补补脑。”看他会不会快点好起来。
“甲鱼汤补脑?”他表情怪异的皱起眉,一副不相信有此疗效的模样。
“以形补形你没听过呀!甲鱼的形状就像人的脑壳,多吃多补,有益无害。”听说甲鱼补精益气,是男人圣品。
“我可以不要吃吗?”他一脸为难的问。
圆呼呼的大眼顿时睁如铜铃。“你敢拒绝我的好意?”
“我……”他不认为补汤对他的情况有帮助。
叶妍假笑地拍拍他臂膀。“放心,一笔一笔的开销我全记在册子里,改天要你加五分利悉数奉还。”
她可不吃亏,该讨的银两休想赖掉,她会让他签字画押,按指印,日后才讨得回来。
“……”他无言以对,神色微僵。
偌大的庭园草木扶疏,小桥流水,香榭高阁,亭子迥廊架筑在流动的溪河上,桥下是一畦畦的莲花,游鱼嬉戏其中。
常来走动的叶妍根本看不出有何异状,她照常随兴的行走,有路走路,有桥过桥,没桥没路就绕路,反正这一对怪夫妻名堂甚多,她早就习以为常。
但是学过武功的李承泽看出这方位相对的摆设乃五行八卦阵,是相当奇巧的阵法,专门用来困住武学造诣出神入化的高手,一般不懂阵法的人反而通行无阻。他在心里暗叹布阵者的高明,也十分庆幸并非一人闯入,要不他走上三个月也出不了阵。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要是迷路了,我可丢下你不管。”这段名没事盖什么大屋子,从门口走到正厅要花上大半个时辰,分明折腾人嘛。
叶妍的怨言不曾停过,边叨念边跨进三寸高的门坎,扬声便喊主人出来迎客。
“搞什么,一个鬼影也没瞧见,全死到哪去了,可歆不是很会算,她会算不出我今日到访吗?”他们不会躲起来想寻她开心吧!
乔可歆是江湖神算子,传承鬼谷子门下,神算功力堪称一绝,这世上还没有她算不出的事。
“主人们有事外出,暂不在庄内。”
一道低音蓦地窜起,吓了叶妍一大跳。
“你……你是哪冒出来的,怎么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喝!差点吓死她了。
没有什么表情的仆人递上一纸信笺。“这是主人留给你的一封信,交代我告知来客未遇甚感抱歉。”
“信?”可歆又在故弄什么玄虚,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不就成了。
她摊开纸笺一瞧,寥寥数行字迹很符合乔可歆的处事风格,废话不多说,简单扼要,一目了然,不必用心猜测字里行间留下什么暗语。
“上面写什么?”仗着高大身形的优势,李承泽站在她身后便可一窥信上留言。
“可歆说要去找医治你的药引,找到便回。”真是的,那也起码给个大约归期,别让她引颈盼望啊。
“她怎么知道我得什么病,用何种药引医治?”他瞪大眼问,这未免玄得离奇。
叶妍秀肩一耸,“她是高人嘛!袋中自有乾坤,她说有得治,你就耐心等,迟早会把你坏掉的脑袋治好。”那时他就回复之前那个讨厌鬼了,老实说,她还挺喜欢他现在这个模样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不觉得性情直率有何不好,至少常向他恶言恶状的她不再拿张臭脸对他。李承泽常回想起两人之前言语对峙的情景,他不懂那时的心态所为何来,为何老爱气得她暴跳如雷才肯罢手,一次又一次激怒她,让原本无仇无怨的两人从此交恶。
是他天性上的恶劣使然,或是别有他意?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和她交锋斗嘴最自在了,不必担心她会用异样眼光瞧他,在她眼里,他和寻常人并无两样,这才是最让他安心的。
以前他外出巡视店铺,总是在日落时分,或是人少时分,尽量不与人打照面,以免奇特的外貌引来他人侧目。因此他李二少的名号即使响亮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除了往来较密切的商家老板,便是自家伙计、掌柜,所以他虽是凤阳城名人,但若没见到本人,及其明显特征,没人知道他就是李承泽。
因此,除非必要他鲜少出门。可叫人不解的是,他那少得屈指可数的次数,却每一回都会奇准无比的遇见看他不顺眼的叶妍,这才是奇上加奇吧!连这次意外中毒,她也不小心搅入混乱中,成为这次毒害事件中,他无法拒绝的浮板。
所以他将计就计的出府,一方面依赖她的好管闲事暂觅栖身处,一方面让想害他的人放下戒心,好让他查出是何人所为,用的是什么毒。
虽然他心知肚明是谁下的手,但是没掌握证据前,不宜打草惊蛇,捕蛇要捕一窝,不能溜走一尾,否则后患无穷。
“嘎,什么时候?”这……她也不知道啊,她又没有可歆指指一算的功力。
“这段时间我要住哪里?”他问道。
住哪里……叶妍把秀眉一抬,睨了一眼表情无助的男人,再由胸腹吐出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除了我那儿,你还能去哪里?”
人不是猫狗,可以随意收养,尤其是食量惊人,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
未出阁的姑娘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难免惹来旁人的闲言闲语,指指点点。所幸叶妍住得离镇上有段距离,人缘又好,一张能言善道的媒人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一出口,便堵住了众人的口,没人再多说一句。
叶妍对外的说法一律是,他是来自外邦的表哥,因此白发、异色瞳眸不以为奇,她甚至编了一套说法,说其表哥和李府二少有七分神似,乍然一见,还以为是二少爷本人呢!
当然,李二少失踪,李府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可是身为得利者的李承恩怎么可能用心寻人,他巴不得异母弟弟死在外头,别回来跟他争家产,因此表面他一直派有几个人在找人,却都是他收买的心腹,只是虚应故事罢了。
以泪洗面的大夫人被瞒在鼓里,始终不知李承恩的狼子野心,轻信他口蜜腹剑的说法,认为他真的心急如焚,同她一般想快点把人找回来。
但是,人还是不见踪影。
第六章(2)
叶妍一边注意着城内的情势发展,一边跟住在她家的食客纠缠,她倒觉得比较难搞的,是以自身容貌为耻的李承泽。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戴着那顶遮面的帷帽,否则宁可不出门,甘愿一个大男人窝在家里,为她卷绣线。
和以前相比,他确实好相处多了,也会主动帮忙做些她认为费力气,该是男人出力的工作,可是除了她之外,他和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能不接触绝不接触,和善却不热络。
“整天戴着帽子不闷吗?马上给我拿下来。”他一天不找她麻烦就不开心呀!
非要她大吼大叫。
“不闷,不要。”他觉得这样很好。
母老虎似的叶妍双手插腰,很努力地瞪大圆亮双眸。“你要是不拿下帽子就别想跟我出门,我不想逢人便解释你是我长了麻子的表哥。”
表哥,李承泽在西岗镇的新身份。
也许他在凤阳城内是出了名的严厉李二少,可是对纯朴的镇民而言,有些人一辈子连本镇都没走出过一步,老死在这块土地,因此即使听过赫赫有名的他,也不知其长相,故要蒙骗相当简单。尤其事先听闻他来自外邦,容貌神似李府二少爷,乡下人很容易哄骗,三、两句话就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