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谦点点头,“这段时间要麻烦孟孟姑娘了。”
“好说。”孟孟笑道:“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贺家宅院走去。
凤三不满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就这样走了?半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带陌生男子回家,把他留在这里?他气炸了,心道她怎么可以无视自己?怎么可以有了“新欢”就丢下“旧爱”?
可孟孟也委屈啊,当着于文谦的面,她总不能对着空气说:“走吧,凤三,我们一起回家。”然后伸出手任由他拉着吧?
她要真这么做,结果于文谦被活活吓死,宁可不要密技也不与鬼魂共舞怎么办?于文谦不怕她跟于叔,不代表他不怕她跟别的鬼相处啊。
这不是孟孟要的,所以……无视是最简单的作法。
换了于文彬,肯定能够体贴孟孟,可惜凤三不是于文彬,他是个不体贴、不会替别人着想的坏鬼,所以……
看孟孟挨着于文谦指导金针之术,他气疯了。
看于文谦把册子拿到她眼前,指着里头的句子要求解释,他气疯了。
看着两人肩并肩对一个假人指指点点,他气疯了。
看于文谦时不时偷瞄孟孟,而孟孟对于文谦笑得温柔,他气疯了。
看着两人坐在同一张书桌边,各自认真,他气疯了。
接连一整天,他们之间的每个动作都让他气、疯、了!
终于到了夜深,终于等到于文谦不再跟在她身边,终于又只剩凤三和孟孟两个人。
他摆着臭脸,很臭很臭,臭到会让人害怕的脸。
孟孟心里清楚得很,关上门,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做,转身就往他怀里飞奔,紧紧抱住他、贴着他。
她急巴巴地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你一定气坏了,可我只就是想快点把他教会,让他快点回于家,快点……从早到晚和你在一起。”
怒气瞬间蒸发,他的臭脸倏地变成笑脸。
逆鳞被抚顺,凤三捧起她的脸吻到天荒地老,吻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子、柔嫩的红唇以及数着“红宝石”的耳垂。
他需要很多个吻来证明,孟孟不会被“人”抢走。
她被他吻得气息不定,却不愿意就此喊停,任由他作为、任由自己的心沉伦。
他躺在她床边,手指轻轻戳着她艳丽的耳垂,用惑人心神的声音问:“说说,做错事要怎么罚?”
“罚……禁足?”反正她就在屋子里教于文谦,不出门也不打紧。
“行,就罚禁足。”
“罚多久?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她巧笑倩兮,趴在床上,手指碰触他的脸。
真的难以理解啊,明明只是一缕魂魄,可她的手指却有真真确确的触感,孟孟解释不来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啊……觉得喜欢……
他一把抓住她调皮的手指头,撂下狠话,“罚到你五十岁。”
噗嗤一声,她笑弯眉毛,往他身上趴去,柔声说:“不如罚我一辈子不嫁,永远陪在你身旁,可好?”
这个罚,罚弯了他的眉毛。
他环住她的腰,心满意足地回答,“好,等你这辈子走完,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一起喝孟婆汤,一起重入轮回。”
“如果孟婆汤让我们忘记彼此怎么办?”
他想了想,反问:“你会不会耍赖?会不会闹场?”
“不会。”孟孟实诚回答。
“没关系,你不会我会,我来学齐天大圣大闹阴间,逼孟婆自己把我们的汤给喝下去,那我们就不会忘记彼此了……”
凤三说得很兴奋,孟孟听得很开心,可站在窗外偷听的黑无常脸更黑,白无常脸更白。
黑无常咬牙切齿,恨恨地骂了句,“这个死小子!”
白无常却谨记凤三的话,提醒自己,等他领号码牌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当成VIP,半点委屈都不能给。
并不是凤三胡思乱想,于文谦确实对孟孟心存好感。
离家时,祖父、祖母叮咛了他两句,他们说:“孟孟是个好姑娘,又是你哥哥的徒弟,如果你也心悦于她,就加把劲,别温温吞吞地让人捷足先登。”
在来之前,他只觉得祖父母想太多,可见过孟孟之后,他却觉得有何不可?
孟孟与自己这般相似,她善解人意,宁静恬然,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温柔的力量,和她相处,他浮躁的心能够获得平静。
他已经二十二岁,太医院里许多同侪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孑然一身,以前是一心记挂着大哥,如今……
今日的课程结束,于文谦看着孟孟,淡淡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子放在桌边,对孟孟说:“这个送给你。”他没做过这种事,话一出口,脸便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为什么?”
“因为大恩不言谢,但我们的交情没有好到能够以身相许,所以微薄小礼,万望姑娘笑纳。”
孟孟噗嗤一笑,打开匣子,里头是一支玉簪。
瞄一眼玉簪,凤三口气轻蔑,“这么便宜的东西送得出手?济善堂不是赚很多吗?”
孟孟笑歪了头,幸好是“这么便宜的东西”,否则她哪敢收下?
“多谢,以后别再破费,我不过是个中人,学会于叔的本事再传给你罢了,何况我不亏,我赚得一身医术呢。”
“都说是微薄小礼了,哪算得上破费?待哪日我寻来和闇暖玉,你再说我破费吧。”
孟孟揺头,认真地再说一遍,“真的别再送东西给我,于大哥肯定是见我身上无金银玉饰才会想送礼,但我不是买不起,实在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就算给我再多首饰,我也不过是劳神地再找个盒子收妥罢了。”
由于于老太爷、于老太太把她当孙女的关系,她便沿着这个辈分称呼于文谦为大哥,不过对于于文彬,她还是习惯称于叔。
于文谦看着她耳垂上的红痣,心里同意她。也是,她哪里需要这些?她的美浑然天成。
“我不是这样想的。”于文谦说。
“不然呢?”
“我只是希望你高兴。”
“要我高兴,你就好好学习,之后再挑选品性好的人,把这门技术传承下去。”这是于叔的愿望。
“这事不需要你交代,正是我心之所向。”说着,两人眼对眼笑了起来。
这幕又让凤三气得说不出话,重重哼一声,转身就走。
孟孟急了,忙道:“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丢下话,她急忙追出去。
她还以为可以顺利安抚凤三的,但这一回,她怎么都找不到他。
屋子里没有、院子没有、大厅没有,树下的秋千上没有、林子里没有……他消失了?他是真的气坏了吗?会不会这一气就再也不回来了?会不会他遇见另一个可以看见他的女子,比她更漂亮、更体贴温柔,便决定留下?
孟孟胡思乱想着,整个晚上辗转难眠。
她不断闭眼,在心里默念十遍“凤三,快回来”,期待张开眼后他就会出现,但是不管她怎么念,都没能把他念回来。
他会气多久?她不确定,她甚至不确定他生气之后,两人之间的约定还算不算数?他还愿不愿意在她身边一辈子?
他重入轮回了吗?他不再出现了吗?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他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了吗?她有一大堆问题想要他为自己解谜,但是他不在。
恐慌在心底一点一点漫开,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恐惧。
起身下床,换上衣服,孟孟走进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