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自知身分相差太远,连奢想都不愿。这样的人会为了想当小妾手段用尽?与其如此,她更相信这是薛蕾弄出来的事情。
不行,她绝对要挖出真相,还孟孟一个清白!
前往凤天燐院子的路上,孟孟走得有点久,因为怕碰到伤口,她只能在月霜、月华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月华细心地在椅子上铺一层厚厚的被子,才扶她坐好。
受了委屈,这人依旧云淡风轻?面对出卖自己的侍女,她没有半分嫌弃?凤天燐无法理解她。
纪芳更不能理解,不过她在看见孟孟那刻,焦躁的心情被压下。
这就是孟孟的魅力,分明年纪轻轻,却像经历过千秋万代似的,风吹不动,那双淡然的眼睛不只让身边的人,也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柔和淡定。
孟孟细细为纪芳号过脉后,问道:“世子妃是不是常常觉得头晕乏力,嗜睡的情况特别严重,还老是心慌意乱、呼吸不顺、双腿浮肿?”
上官檠接话,“没错,就是这样,她嗜睡却睡不安稳,经常从梦中惊醒、心悸,然后睁眼坐到天明。”
孟孟笑着点点头,対上官檠的焦虑感到窝心。
怀胎生产始终是女子的事,男人非但不管,身为贤良的妻子还得考虑妊娠期间丈夫的需求,心再疼、再不愿也得为男人安排小妾,她知道为这种天经地义的事喊不公平定会被批善妒,但她真的认为不对。
夫妻既是同林鸟,在碰到这样的事时,不是更应该齐心?若男人只为自己考虑,怎能嫌弃妻子,在大难来时独自飞?“我容易恐慌,性子变得急躁,什么事都看不顺眼,随时都想找人打架。”
纪芳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殷茵都快被她烦死了,沐儿更是有多远躲多远,再这样下去,恐怕她脸上就要贴一张“生人勿近”的符了。
等不及孟孟回答,纪芳又问:“我生病了吗?”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知道妊娠期间会有太多疼病发生,妊娠髙血压、妊娠糖尿病、妊娠羞血症、子癫前症……古代医学无法检查出来,所以生孩子往往是在鬼门关前徘徊的苦差事。
孟孟揺头,轻浅一笑,纪芳的心顿时定下来。
“世子妃别慌,上回脉象太弱,我不敢确定,但现在能确定了,这次世子妃怀的是双生子,妊娠的症状当然会比旁人严重,别太担心。是药三分毒,我会开药,若症状不太严重,还是尽量别吃,能够的话就多运动、多吃点好东西,放松心情,十个月很快就会过去。”
“是双生子?!”上官檠激动地抱住纪芳肩膀。
纪芳问:“是男还是女?”
“我不敢完全确定,但很有可能是龙凤胎。”
上官檠懵了,想着自己就要有个小闺女了,开心得一个拳头往凤天燐身上捶去,不管不顾的兴奋大笑,“听见没,我有儿有女了!”
凤天燐眉心一紧,嫌弃地看着好友。
有这么开心?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爹。
扶起纪芳,上官梁忙道:“我们先回去,孟孟姑娘,往后还得麻烦你。”
凤天燐没应声,上官檠已经扶起妻子,一颗心全奔到龙凤胎身上了。
孟孟道:“世子妃请留步。”
上官檠微愕,回头问:“孟孟姑娘,还有事?”
“嗯,有点事想私下同世子妃聊聊,世子和爷可否先行避开?”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始终躲着凤天燐。
那天过后,他们再没见过面。
凤天燐趁着为纪芳号脉的时机刻意把人叫到跟前,意外的是孟孟没有局促不安,她依旧态度坦然,只不过那双淡定的眸子始终回避自己,她……恨他?
上官檠认定孟孟想私下交代纪芳关于孕期该注意的私事,既然孟孟不方便挪位子,自然是他们避开。
他一把拽住凤天燐,春风满面地把人往外带。
门关起,孟孟让月霜、月华守在门外。
纪芳沉不住气,抢着问:“先告诉我薛蕾是怎么回事?”
孟孟向来不愿坏人好事,相信姻缘天定,认为天下事都该顺其自然,但事关薛蕾,她对万事万物的豁达卡了关。
她轻声道:“世子妃相信我吗?”
“比起薛蕾,我更相信你。”纪芳有现代灵魂,知道犯案的动机是重点中的重点,而孟孟没有动机。
孟孟笑开,“真好,谢谢你。”
“不过是相信你,有这么开心?难道凤三他……”
“对,爷不信。”孟孟揺头,一丝苦涩流泻,她极力掩饰心情却不成功。
“说!从头到尾说清楚。”纪芳又火了,这个凤三怎么这么讨人厌!
孟孟开始娓娓道来,从五年前的恩怨到再见面的惊惧无助,她试图躲开,没想到薛蕾对她的怨恨依旧,该来的终究会来。
“为什么你让月华继续跟在身边?不怕有一就有二,不怕她诬赖你一次,就敢再对你动第二次手?”
“月华有她的为难,何况我马上要离开,薛蕾就算想动手,也不会再用同样的人。”
“离开?甘心吗?”纪芳试探。
“为什么不甘心?”孟孟反问。
“别想瞒我,我都知道的,你和凤三之间的感情不是说说而已。”
“过去了,灵魂童返那刻,爷已经遗忘所有经历。”
他们的感情早已化成灰烬,再不余留半点痕迹。
“为什么会这样?”
孟孟揺头,“不知道,许是天地间循环的道理吧。”
纪芳暗骂自己,在想什么呢?孟孟不过是个通灵少女,可不是灵界达人,能够把阴阳两界的规则摸得透澈。
“真的想放弃,不愿再为彼此尽力?如果你点头,我可以帮你揭穿薛蕾的假面具。”
孟孟抬头,时间不站在她这边,她已经失去机会。
“爷的身分不同一般,婚姻大权不在他的掌握中,就算他愿意相信我,接纳我,但爷这样的人肯定是要三妻四妾的,这种夫妻关系我不想要。生活可以穷困贫苦,只要夫妻一心,必定可以开创新局,但与三妻四妾的男人如何齐心?婚姻不能光靠女人的努力,我想要的婚姻关系,是像我爹娘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即便死亡也不忍抛下。”
此话深得纪芳认同。
她和上官檠成亲不久,皇后就为了把上官檠和凤天祁绑在一起,异想天开地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上官檠以巩固两家人的关系。
之后皇后把纪芳宣进宫里“晓以大义”,纪芳满口应下,转头就把事情对上官檠说了。
她不表态也不宜泄情绪,只等着上官檠自己做出决定,因为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他点头,她便带着沐儿离开,反正她能一个人把他生下,就能一个人将他带大。
幸好上官檠不买账。
他进宫向太子递辞呈,说道:“比起仕途光明,臣更想要家庭和乐,若两者不能兼顾,臣情愿放弃前者。”
这话表明他的态度,却让皇后大发雌威,送一把戒尺和一本《女诫》到靖王府,藉此警告纪芳。
说到底,怎能怪纪芳性子跩?怀胎已经够难受了,还要面对这些讨人厌的事。
上官檠怒气冲冲地把戒尺和《女诫》送到皇帝跟前,咬牙道:“多谢娘娘教诲,但臣妻温顺乖巧,实在用不着这样的赏赐。”话撂下,他二度辞官。
事后听说皇帝对皇后发了顿脾气,又封沐儿一个郡王当,太子妃也到靖王府对纪芳多有安慰,此事才算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