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苛扣工人薪饷,中饱私囊呢?」她说得一脸凛然,像真有这么回事。
「什么,谁这么大胆啊」
「有那么几个人连成一气,我还在查谁是幕后主使者。」依照「某人」好管闲事、过于热心的个性,应该立刻会慷慨激昂起来。
果然——
「那得快点查出来,将他们种在盐山,不眠不休曝晒三天!」敢投机取巧,坑穷人的血汗钱,其罪当诛。
他是很想当好行事沉稳的「佟忌仇」,可是向来不拘小节、嫉恶如仇的心性很难让他心平气和,一听到盐工遭受苛待,他的怒火便跳了出来。「种在盐山不是很可怜,还要曝晒三天三夜……」闻言,祁天喜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不就成了腌人干。」
一看心上人红了眼眶,金准之的心也拧成一团。「做坏事的人就该有惩罚,不然会有更多的好人被害。」
「不……不能只骂骂他们,叫他们扛盐袋满山跑吗?以前紫衣……喔!是小紫,她都是这么做的。」那些人会使坏不一定是他们的错,也许是家里有人病了,或是食指浩繁,需要钱养家活口。
祁天喜委屈兮兮的看了风紫衣一眼。
「小喜,妳看我也没用,如今不同以往,在佟府哪有我做主的份,妳看城主吧,他才是能帮妳忙的人。」她故意为难对方。
「呃!那个……咳!咳!妳问小紫就好,那些人都交由她处置。」他最受不了小喜儿泪眼汪汪,赶紧把做坏人的事推给风紫衣。
这下他终于明白好友的感受,一戴上这张银白面具,他什么都不是,连想好好地安慰心上人都不成,只能无能为力地看她泪眼婆娑。说来,那家伙为什么还不回来?他这面具城主做得好不耐烦,再耽搁个几天,不用别人捉他毛病,他就会自曝狐狸尾巴了好吗?
「小紫,到底谁是做主的人?!」一心想助人的祁天喜铮着红眼睛,眼露疑惑,不知该向谁求情。
「城主。」
「小紫。」
风紫衣和金准之异口同声的指向彼此,谁也不愿承担让祁天喜泪水泛滥成灾的罪名。
「咦?到底是谁?」她来回地瞧着两人。
「城主是一城之主,理应由他全权发落处置,小紫不过是丫鬟罢了?哪有权力办人。」她拿以前被金准之笑过的丫鬟身分堵对方。
也对,城主最大,她该求的人是佟城主,祁天喜贬着水亮的灿眸,楚楚可怜地看着佟忌仇?要命,他的心快软成一摊水了,「城主虽大,可是不管事,听说朱雀城有个大牌丫鬟,张狂地连主子都敢管,我想咱们的小紫也不遑多让。」没错,没错,那个比主子大的丫鬟就是小紫,祁天喜又立即看向风紫衣,水眸亮灿,偏偏……
「所以那丫鬟被砍了头,就是因为管太多了。」她冷冷一哼,再度拿被说过的话堵回去。
「呃!那个……呵呵……」金准之一径的干笑。
她……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还有这伶牙俐齿,还真没几人招架得住,他也不例外,除了暗吃闷亏外,没法反击。
此时,弥勒佛般的花城又笑呵呵的现身,身后跟着一位楚腰纤细的娇客?
「佟大哥,我来玄武城作客,你欢不欢迎?、」
等不及金准之作反应,来者便扑进他怀里、环抱他颈肩,笑得如春花灿烂。
「灵灵?」惊呼出声的金准之小心地扶着妹妹,担心野惯了的她会摔着。
只是这一扶反倒让祁天喜心口一阵刺痛,闷得快喘不过气来,眼眶红红的泪盈于睫……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风紫衣,只能暗叹一口气,这下事情更复杂了。看来这「佟城主」要解决的事情可多了!
第6章(1)
一个小女孩,扎着两条辫子,头一点一晃,辫子也跟着摇晃,用来扎辫子的丝带还系了红珠子,衬得小女孩煞是可爱。一个妇人,一头乌溜长发绾起,难得穿上一身绸缎质料的裙装,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大宅院的后面走。
「娘,咱们去哪?」
「巧儿,娘带妳去看妳爹以前住的地方。」
女孩皱起眉头,一脸不解,「爹以前住过这里?那为什么不继续住呢?为什么我们不住这里呢?这里比我们家漂亮多了,而且好大喔,又有好多人,好热闹呢。」才说完,她踏上花园的小桥。
「这个啊……巧儿不喜欢现在的家吗?」妇人看起来有些哀伤。
「不是,我更喜欢现在的家、因为有爹跟娘和巧儿一起啊。」妇人笑了,「那就好……其实这都是娘害的,因为娘,所以妳跟妳爹才不能住这么漂亮的地方,妳爹还得隐姓埋名,还得常常换地方住……」
「没关系,换地方也很好,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人,反正阿草跟大家不是也都会一起走吗?大家都在一起很好啊。」
「是啊、大家永远都在一起,一起守护我们的使命。」妇人轻叹一口气、看女孩没注意听、倒是一直注意身边的景观、又微微笑了,「巧儿喜欢佟家的人吗?」
「喜欢、佟伯父跟伯母对巧儿很好,只是……」
女孩一顿,妇人跟着低头,「怎么啦?」
「娘、忌仇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巧儿?他都不笑。」女孩像是颇为困扰。
妇人摸摸女孩的头,「不是,那孩子早熟,外冷心热,往后妳就会知道了。」
「是喔……娘,我们往后也会常来这吗?」
妇人带着女孩走进拱门,语气有些无奈,「巧儿,为了不给佟家带来麻烦,我们不能常来。」
「麻烦?」女孩看似不解,但也瞧出娘的无奈,便转了话题,「娘,为什么忌仇哥哥跟传伯父一样姓佟,我却不是跟爹一样,而是跟娘一样姓石呢?」
妇人捏了捏女孩白嫩的脸颊,「因为巧儿是娘的传人啊,就跟娘是妳爷爷的传人一样。」
「什么传人?」
「童谣的传人。」
女孩眉毛越拢越高,妇人失笑,指了指前方的屋子,「瞧,这就是妳爹以前住的地方,妳看这院落都是妳爹爱的绿竹。」
说罢,妇人牵起女孩的手往屋内走,虽然房间很大,有不少看起来很贵重的物品,但屋内的摆设很简单。
「虽然妳爹以前也是佟府的少爷,但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爱干净、有些啰峻……」边说,妇人眼中有幸福的光芒,随即神色又黯下。「可惜他一身文才,现在却得委屈他当管帐的。」
女孩不懂娘的心情,只能默默听着。妇人让女孩坐在她腿上,她则坐在丈夫以前坐过的椅子上,「巧儿,妳爹跟佟。伯父回来的时候,可别跟他说咱们来过这里。」
「为什么?」
「妳爹不喜欢娘觉得他委屈,但就是这样啊,娘觉得他委屈是因为爱,妳爹不想娘这么认为也是因为爱。」习惯似的,妇人替女孩重新编发辫。
「娘,我不懂。」
「总是替对方着想,明明知道这是多余的,但还是忍不住……」看女孩越听越困惑,妇人说了一句常说的话,「没关系,巧儿长大的时候,会懂爱的。」
「又要长大啊?娘,这样巧儿长大的时候会很忙很忙。」女孩嘟起嘴,有些不甘愿。
「能者多劳嘛,又不懂啊?没关系,娘现在说妳懂的。巧儿,唱那首童谣给娘听好不好?」
「又唱那首?」
「是啊,妳忘了,妳是娘的传人、童谣的传人。」
「是喔,那好吧。」女孩习惯性的晃着脑袋,唱起童谣,「玉狐山下银狼洞,月下半没光影中,铜钱问路掷湖心,仙人抬手指明路,一人勿闯神仙境,两人携手左右行,白石浮动勿踩空,黑石飘游是陷阱,一三五七跳一跳,偶数前进奇数停,银眸兽目利如锋,身子一蹲避风头,螃蟹走路横着行,左横三步退一步,低头迥身学木滚,莫等虫儿咬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