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马车,每一寸我都会亲手完成。”
“好,到时候能不能让龙驹来拉车?”
他笑了,“你不是不喜欢它吗?怎么又点名要它?”每次都叫它道貌岸然马,叫得它火大,好几天脾气都很大。
“没有啦,其实一直觉得它好辛苦,戴着宝马光环,即使面对自己最爱的糖球也要装得若无其事,还不如霍光的枣红马霍飞的小乖霍康的知路,想吃就吃,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坦率自然。”
“瞎说!”马儿怎会如同人一样复杂。
“我就是知道。”
他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你舍不得吧?”听说龙驹如今的身价很可观呢。
“你想要龙驹,就给你,只是到时候它脾气上来不肯拉车,我可帮不上忙。”
届时很有可能龙驹会抗议罢工,闹起脾气来。
“你放心好了,只要快快把车做出,它一定会给我老实拉车的。”糖球在手,那匹道貌岸然马还能不低头?
他们憧憬着马车打造好的那一天,可那一天突然变得遥不可及。
返回青睚堡,一入青睚堡巍峨大门,霍炎庭首先察觉出不对劲。
“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迎接他们的佟伯眉头紧锁,目光闪避。“夫人说请你们先到老太爷的别馆一趟。”
看着佟伯的样子,霍炎庭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一定是出事了。
第8章(1)
无声对视半晌,两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乘上霍光所驾的马车,两人匆匆赶到老太爷的东山别馆。
只见霍家老太爷身披厚缕,吃力地坐在主位之上,田春光及霍磊心事重重的立在他身后。
水芙蓉眼睛一扫,便看见老太爷所坐的主位旁跪着一个身着襦裙的盘发妇人。
她感觉得到当丈夫看清那女人面容时,他浑身都在颤动。
她是谁?那个有着一双妩媚凤眼、樱桃小口的女人是谁?
“炎儿啊,锦娘……锦娘回来了……”
她是叶锦娘?!被数次提及的名字,瞬间有如闪电般劈来。
霍炎庭的正房夫人,叶锦娘,那个在应鹊城失踪的叶锦娘,那个令霍炎庭寻找了十年的叶锦娘?!
水芙蓉顿觉天旋地转。
“锦娘……”霍炎庭不由自主上前几步,双眸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
她变得比以前更清瘦,下巴尖了,玉颊敷着厚厚的粉,眸底没有了原本的娇气,多了几分俗气。
有些地方变了,有些地方仍是老样子,她仍然是她。
“你……”
“相公……不,我不配再叫你相公,我……”叶锦娘偏过头,垂下珠泪。
“霍堡主,我女儿找到了,但她已非清白之躯。今日我就带她见你们最后一面,算是给你霍家一个交代,失去贞洁,她没脸再活下去,我叶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容不下这样失贞的女儿,所以她必须死。”叶锦娘的父亲从后堂走出来,站在堂中间,狠毒地望着霍炎庭。
一个被山贼劫走的女人,贞洁早已不复存在,礼教压人的年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叶锦娘她只有死路一条。
霍炎庭和水芙蓉同时面上窒了窒。
“锦娘,给老太爷磕头,谢老太爷一直以来对我叶家的照顾。”
“使不得呀,亲家,你就这么一个女儿,咳咳咳……”老太爷焦急地看着霍炎庭。
“爹,别急。”霍磊皱起眉头,担心老父身体扛不住。
“公公,小心身体。”
“锦娘,你好好看清楚,看清楚霍炎庭,不是爹要逼死你,当年谁把你扔在应鹊城,谁让你被山贼劫走,是谁间接污了你的名节,你都记好了。”
“爹……爹,别这样说相公,别这样,都怪锦娘不好,当时不该负气独行,都是女儿不好,不要怪我的相公。”
“别哭,爹知道你苦,可也是没有办法呀,事已至此,容不得我们选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叶老爷,倏地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女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爹四十岁了才有你这样一个乖女儿,就被……呜呜呜。”
霍炎庭刚毅的浓眉皱在一起,心内复杂纠结。
“亲家!还有下人在,你这样叫人……”田春光看不过眼,出声说道。两父女一唱一和,看着十分的不对劲呀,可出于道义和对叶锦娘的愧疚,即使明知其中有鬼她也说不出口。
“你住嘴。”老太爷威严地道,“你是想气死我吗?这么多年任你调皮捣蛋,你就不能顺着我一天?”
再机灵的田春光也只能收声,她无法跟病弱的长辈对抗,若有什么闪失,老太爷出了意外,她可得背上不孝的骂名。
堂中央,轻浅的哭声,一声一声地传进霍炎庭的耳朵里,眼前跪着的女人那样的不真实,事情太过突然,霍炎庭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女儿,乖,你自缢之后,爹会请秋马寺的和尚好好的超渡你。”
“爹,女儿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不幸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回荡在大堂内的每个角落。
“不。”霍炎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一片纷乱中,他终于开口了。
“你想说什么?儿子。”霍磊紧皱着眉头道。
霍炎庭给了父亲一个放心的眼神。
“岳父,叶锦娘她早已是我霍家的媳妇,出嫁从夫,岳父应该明白,她的死活,由我说了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回头看了看也已经定下神来的水芙蓉,从她眼底,他看到了鼓励,善良如她,怎会看着叶锦娘就这样死去。
“叶锦娘还是我的夫人,以往的种种,都让它过去吧,我不会追问她十年来的遭遇,我就要她好好活着。”
他做得对!水芙蓉从心底赞同霍炎庭的做法,可难抑的酸楚还是不受控制地染红她的眼眶。
“你的意思是,让我女儿继续当霍家长媳?”
“是。”
“霍炎庭,你既然决定与我女儿继续做夫妻,从此,你要对我女儿不离不弃,好好看顾,不可有任何怠慢,否则否则我看锦娘还是死了的好!”叶老爷老泪纵横的说着。
“岳父,我霍炎庭说到做到,一定会好好照顾锦娘。”
水芙蓉垂下头,小手死死地握住自己的罗裙,只觉阵阵寒意袭来。
“炎庭,你不愧是我的好孙子,有担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一家团聚了,咳咳……”霍老太爷连连点头。
无法阻止事情发生的田春光只得靠着霍磊无声的叹息。
叶锦娘羞答答地看了看霍炎庭后,款步来到水芙蓉的跟前,她带泪的眼里含着笑意,亲热地执起水芙蓉冰冷的小手,“妹妹,这么多年来我没在夫君身边照顾,多亏了有你,姊姊互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这么多年在外,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相公和这个家,以后就更好了,有你跟我一起为相公分忧,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楞楞的水芙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
她好美!说的话也比她好听许多,在她面前,水芙蓉有些自惭形秽。
霍炎庭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叶锦娘。多年的流离在外,她学乖了?那些骄纵任性全都被岁月和艰辛磨平了?她此时说出这番话,令霍炎庭对她有些许改观。
“乖孩子,你在外吃那么多苦,我们啊,快快……快叫大夫,锦娘晕过去了。”
霍老太爷正想招呼叶锦娘去里间歇息歇息,哪知道握住水芙蓉手的叶锦娘忽地双腿一软,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