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左威卫”此一行动未及知会贺堂与龙太,且为“丹纪”识破,敌军将计就计,假装中伏,反歼“上清”五万大军。
东、南两路得到消息,已不及救接,西路兵马死伤惨重。“丹纪”乘胜追击,勉强为贺童与龙太的联军所阻,但“上清”亦已失有利之势,战事陷入胶着的状态。
“怎么可能!怎么会……”严奇展开传回的军情,简直无法置信,从王位上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可恶!”
他狠狠将军情表甩在地下,怒发冲冠;殿下文武百官皆低头默然,无敢出声,唯恐触犯正在怒头上的严奇,招来杀身之祸。
在春香和长公主严玉堂鼓噪下,太后把一切怪罪在我头上,春香与玉堂更直指是我带来这一切的灾厄,我伴妖星出现,带来了所有的祸灾。
不巧的是,于此之际,天官观得,于太岁星附近出现了火流星。
“太岁”自古即被视为凶星,代表灾厄祸害。“彗出于太岁”,更是大大的不祥,国必有灾难。
一时之间,京城四处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就在这时,有方士上言,“银舞公主”是妖星变化而成的妖女,一切的祸变都是随其而来,因“银舞公主”的出现,导致天怒,以致灾厄频频。只要“银舞公主”被除,便可平息天怒,弭除所有的灾厄。
朝官纷纷附和,请除“银舞公主”,否则唯恐天将要亡“上清”,“彗出于太岁”即是最好的证明。
严奇勃然大怒,欲杀方士,罪责附言的朝官,为太后所阻;他愤而罢朝,将方士驱逐出宫。
这一切都经由小筑传到我耳里。她边述边愤忿不平,激动不已。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频频摇头不解我的冷静。
我微微一笑,要她离开。
是夜,严奇独上“云舞殿”。所有的人都已沉睡一夜,静悄悄。
他绝口不提会让我担忧的事,所有的烦恼全由自己承担,所有的沉重全都纠结在眉心。
我看着不忍,打破沉默说道:“严奇,若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无妨。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其实他愁的只有一桩,还是北疆的边事。
他看我一眼,神情疲惫,眉宇布满重愁。
“银舞,”他说:“我想,你应该都已听说了吧?北征将领大意轻敌,北境战事现陷入胶着状态。”
我点头。他继续说道:“‘丹纪’原为世居北方草原的游牧部族,与我‘上清’维持着关市的交易,一直相安无事。岁初,我从贺堂之请,与民休养生息,停止对四方的征讨以免劳民伤财,不料它却趁此坐大,竟至南犯!”
“既然如此,不能言和吗?”因为夜太静,我将声音放得很轻。
“并非不能——”严奇说道:“然而‘丹纪’觊觎‘上清’连绵的良田沃土,此番南犯,若无所得必不肯罢休。倘若言和,我恐它食髓知味,从此纠缠不休。为今之计,除了将其彻底击垮外,并无其它办法可防其不再南犯;且若非如此,对方必时时入寇,边境百姓将永无宁日,不堪其扰。尔今,十数万大军困陷此境……唉!”
他长叹一声,黑夜传来回音。
“你打算怎么办?可有良策?”
“我准备亲自领兵出征。”
“亲征?”我略为沉吟,赞成说:“很好!你非但骁勇善战,而且智勇双全,胆识过人。若是你御驾亲征,兵士因此将士气大振,斗志高昂,加之你的英勇,必定很快就能弭平战争!”
“只是……”严奇突然显出犹豫。
“只是什么?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担心……”他看着我,眼光温柔,所有未名的关爱,全表露在不言中。
一下子我全明白了!
他担心在他领兵出征这段期间,太后会对我有不利的举动。
太后对我深感不满,成见颇深,加之春香与严玉堂时常于她面前搬弄我的不是,国境又发生战事,太后认定我是不祥的妖女,是带来所有灾厄的祸害。虽未明言,但已有除我之心。
他深怕他这一去,我恐有不测。
“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我?”明白他的深情,我不禁动容,但无法赞同。
“我当然担心你,银舞,你才是最重要的,我——”
“严奇,”我打断他,摇头说:“你身为一国之君,必先为黎民百姓着想!别再犹豫了!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银舞!”他执起我的双手,紧紧握住。“我一定尽快回来,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即将远征的是他,他却担心我的安危。在他一片深情的凝视中,我默然无语,想起了宗将藩。
次日早朝,严奇当殿宣布他欲亲征的消息。群官哗然,争相劝谏他保重万金之体,万万不可领兵出征。
太后更是极力反对。沙场征战,危险至极,万一有任何闪失,该如何是好!但严奇心意已决,下令全国,征召三十万大军,择日出征。
对此,春香禀陈太后,说道严奇必是受了我的蛊惑,才会不顾危险御驾亲征。
我的罪状又多了一条。
未隔几日,突有朝官向严奇推荐一名武将随其领军出征,极力称赞此人骁勇矫健,用兵如神。
严奇传此人上殿,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朝中所有的人见到此人,也都大为惊异,睁大眼睛,频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人生得剑眉星目,神釆不凡;神态冷峻,英气逼人,浑身一股凌人的气势,眉宇
间且凝着一股比诸天地的气魄,赫然是宗将藩再世!
朝官大惊,却无人敢言。倘若他真是宗将藩,未免太传奇——宗将藩即便未死,但七年的时间,他如何能无丝毫的改变,没有任何的风霜,而青春如昔年?
严奇也是如此相同的疑惑,虽然有所怀疑,还是接受应允他随驾领兵出征。
但我知道那必是宗将藩无疑!他为何要冒那么大的危险?为什么?
他这样做,随时会有杀身的危险——一山不容二虎,倘若引起太后的猜忌,那——实在太冒险了!
我为此竟夜难安,辗转难眠。
我悄悄起身至殿外,对空嘘叹。
陷入这遥远的古代,我已不知独尝过多少回如此对月难眠的夜。心事虽自不同,愁情却一样浓。
“银舞……”突然,有极低极沈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是谁?”我猛回头,一团黑影拦在我身前。
宗将藩!
“宗将!”我奔向他,掩不住欣喜道:“你怎么来了?太好了!我以为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你!我知道我不该失约,但……”
“期月之约”,我困苦无机会送老奶奶和更达平安出宫,无法丢了他们自己一走了之,而对宗将藩失诺。
“我明白,你无需自责。”宗将藩柔声说:“银舞,我不放心你孤身在宫中,你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
“你才是!为何要冒那么大的危险?你何苦如此?”我急急说道,稍有埋怨。
“为了见你。”他说:“银舞,我一定要带你离开宫中!等我北征回来,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那也不必冒如此大的危险!我不是说过,等我把该做的事完成,就会随你而去。你却冒险露面,如此一来,不但陷自己于危险的处境,于我们之事,也恐怕多生波折。”
“我了解,但我必须见你平安无事,我才能放心!”
“宗将,”我叹口气。“我明白你爱我之心,但京城四处,有关你未死的传言甚嚣尘上,你如此贸然出现,我只怕引起别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