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里并不陌生,以前常来医院送花,之后,她又嫁给外科主治医师赵家路,她当然对这里的病房……
心口陡地一突,等等,她恢复记忆了?张眼愣盯着天花板,她仔细的“想”,对,她是侯芳仪,她嫁给赵家路,他要去美国,然后她……终于了解他不爱她,所以决定和他离婚。
在他出国前夕,她整理行李打算先回娘家小住,临行前,先去以前的花店看一看,出来后,她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只记得好像被一辆疾驶的大货车撞飞,然后,当她再醒来,好像也是在恩庆医院。
苦笑,她和这家医院的缘分还真深。
那,自己现在为何又在这里?想了一下,她忽地记起,家路带她去看房子,房子里有一帧花草油画,画中的洋桔梗似在唤醒她的记忆,突然间她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听到他大喊“有地震”,她来不及躲开,就被掉下的大油画给砸中头。
她记得昏倒前,家路拚命地跑向她……
感觉左手被压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床边,有人趴在床边守着她,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头型、熟悉的短而刺的黑发,凝定床边这个她最亲密的爱人,心口瞬间揪疼。
以往,她渴望他陪伴的情景,现正上演,可现下她没有喜悦,只有满腹悲伤心酸。
她车祸后,他一直陪着她,他放弃去美国进修的机会了?也许只是延后,即使他对她没感情,她还是他的妻子,倘若他丢下她不理,或许会遭医界人士挞伐,是舆论的压力让他留下的吧……
看着他,她忍不住伸手摸他短刺的黑发,以前,她很想撒娇地扑在他身上,嘻笑的玩玩他的头发,可惜,他没空,以他的个性也不可能这样任她玩弄……
“芳仪,你醒了。”她的动作吵醒了他,张眼,见她醒来,他高兴的咧了个笑,很陌生的大笑容,对她而言。
她抽回手,傻愣住,心头响起一道告诫的声音——“侯芳仪,这一切只是假象,别相信,再沉沦,又会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沼中”。
不,她不要再过之前那种没有自我、真心等待换来绝情的日子。
“芳仪,没事的,我帮你详细检查过,只是头皮有些外伤,没伤及内部。”赵家路淡然一笑。虽然检查过无大碍,但还是得亲眼见她醒来,他才能安心,“头上的伤口已消毒搽过药膏,可能要过几天伤口才会愈合。”
见她默不作声,他坐在床沿,轻握她的手,低声道:“我没通知爸妈,怕他们担心。”
她目光幽幽的看向他俩交迭的双手,心上犯疼,她车祸前,他有多久没主动握她的手了?对了,这里是恩庆医院,他的工作场所,周遭的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他的表现,他得对她好,才能博得爱妻的美名。
“谁的爸妈?”她抽回手,淡淡的问。
他怔了下,“你的爸妈。”他双亲皆已不在,指的当然是她父母,可她为何这么问?
“我是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又是谁?”
不想让他知道她已恢复记忆,她要远离他,不让自己再陷入爱情沼泽,她已飞出牢笼,不会再傻愣愣的自投罗网。
第9章(1)
“二度失忆”后的侯芳仪,变得沉默不爱笑,看起来很不快乐。这不是姚荷芯一个人说的,是“FL Flower”工作室所有员工都感觉得到的事实,特地从法国赶回来探望她的沈建彬更是加倍体会,因为,侯芳仪不再对他温柔甜笑,他感觉她对他的笑,都是勉强硬挤出来的。
佯装再度失忆对侯芳仪而言其实也没太大差别,晚上她还是住在花店工作室楼上,白天还是一样在花店工作,只是烦扰大家再对她“自我介绍”一番,当然也包括她的丈夫赵家路。
一个星期前她在医院醒来,惊觉她二度失忆,他焦急的想再为她做更详细的检查,但她坚持不要,并且任性的嚷着马上要出院。
对他所提的任何事,她都任性说不要,她不是怀着报复的心态要对他加倍奉还些什么,只是希望他能离她远远的,不要来扰乱她的心。
现在的她,很高兴能找回自我,重回花堆里工作,是她在一年的婚姻中不敢奢求的愿望,如今,她回到最爱的工作岗位,她应该很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说她“看起来很不快乐”?
她,不是没感觉到,以往手中握着花,她的心情会很愉快,笑容很自然的扬起;现在,她的心彷佛被重石压着,沉甸甸地,没有笑容,也无快乐可言。
她这是怎么了?
心神不专注,在拿取一旁花朵呈针状的紫蓟时,感觉被刺了下,她倏地缩手。
“芳仪,有受伤吗?”见状,沈建彬立即趋前关心的问。
“没,没事。”恢复记忆的她,终于知道自己失忆时为何会对学长有“好感”,因为他是君子,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所以面对他她才会自然安心的笑着,如今既已恢复记忆,她当然知道一直冲着他笑不行,学长肯定会会错意。
才称没事,不想他太过关心她,转身想继续工作,但瞥见赵家路走进来,她态度丕变。
“学长,我的手有点痛。”她伸出一点都不痛的手,假装可怜样,一副想要他“呼呼”的表情。
沈建彬怔了下,“我,我拿药膏帮你搽。”
“芳仪,你的手怎么了?”赵家路一上前,便将她的手抓来细瞧。
他一进来就看见她对沈建彬说她手痛,还好沈建彬没摸她的手,要不,他肯定赏他一拳。
“芳仪被花刺到。”沈建彬轻声说。
“有刺跑进手指头里吗?”黑眸透着焦急,他关心的问。
侯芳仪静静看着他不作答,又是沈建彬替她回复,“这花没有细刺,只是它的花朵尖了点,芳仪刚才不小心摸到。”
赵家路完全不理他,炯亮眼神只凝视她,低头见她的手没红,也没伤,安下心,他的嘴凑近她的手指吹气,帮她“呼呼”。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怔愣了下,他,真的是她的丈夫,是荷芯口中那个“自大狂”?以往他绝不可能做这种在他眼中或许有点幼稚的“呼呼”举动,但现在他居然做了……
一股暖流滑过心田,内心涌起感动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学长不自在的转过身,意识到他当众做了这件事,她的双颊瞬间炸红,同时,紧急抽回手。
是羞窘,也是怕自己莫名感动太过,会不知不觉再靠近他,再为他敞开心房。
“我来带你去看新房子。”见她似又刻意闪躲,他开门见山道。
果然,他一说,她马上回绝,“我不是说过,房子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厨房设备安装好了,我想你应该去看一下。”不给她有回绝机会,他马上亮出王牌,“爸妈后天会上台北来,我想就选他们上来那天,当做我们搬新家的日子。”
王牌一出,果真令她哑口无言。她“再度”失忆一事,她要他别告知父母,她不想他们担心伤心。
原本她拒绝帮他“挑选”新房子,但他以她父母随时会上台北来住为由,硬要她陪去看屋。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她随口说就她被油画砸中头的那间房子,没想到他真的买下那间房子,且迅速交屋。
“沈老板,后天我们入住新家,家里有个简单的乔迁茶会,你若有空,欢迎你来。”赵家路抬高下巴,傲睨着沈建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