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自己吃得了?”他斜睨她一眼。
她眉头一皱,“难道要我喂?”
“我醒来之前是如何进食??”他彷佛感觉到有液状食物入口,他只需吞咽即可。
“用灌的。”拿根粗的吸管一口一口喂,每回都要喂上半小时,每隔四小时喂一次,她都严重睡眠不足。
“安姬,不要忘了我是为谁受的伤。”他讨恩来了。
真是讨厌,她根本用不着他救,可是……
安姬心不甘、情不愿拿起汤匙,舀了一口送到他嘴边,要侍候她最讨厌的人,心里真想扎小人,“张嘴。”
“掉了。”
“你嘴巴张得不够大要怪谁,我三岁就会自己吃饭了。”她用嫌弃的口气说着,一手擦着他嘴边的粥。
“那是因为你的背没受伤,喂的角度不对,要是你只能趴着,你会像长颈鹿一样一直仰着脖子吗?”噙着笑的刑清霆十分享受将她使唤来,使唤去的乐趣,颇有几分恶趣味。
“你……好,我体谅你身上带伤,等你伤好了再好好算账。”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爬上床,让他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这样微高的颈部就不会仰得很辛苦。
“哎呀,这姿势真不错。”唉,身为受益人,他实在是……爽啊。
“吃。”她火气很大的喂食。
他微笑,“这碗粥加了糖,很甜。”
“少啰嗦。”
“安姬,你性情变温驯了。”可以嫁了。
她一瞪,“你要见识我凶残的一面吗?”
“你……”
“童小姐,你有没有空,那个不男不女的要见你……喔!吃饭呀,小两口感情真好,我来得真不是时候,没打扰你们吧?继续继续,当没瞧见我,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这画面真美好,浓情密意的。
“杨桃,回来。”话说一半想急死人呀!
“有事?”她难得话短得只有两个字。
“什么不男不女的,谁要见我?”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杨桃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连敲门都省了。
“喔!就那个安置炸弹的变态啊,她一直喃喃自语说什么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直到今天一早才突破她的心防,指明要见你一面。”
第7章(1)
说是变态其实不然,犯人是日本人,叫佐藤一朗,今年三十五岁,父亲不详,母亲是京都艺伎,她自幼在流花坞长大,学了一手化妆的好技术。
流花坞是一间艺伎馆,早年还颇受欢迎,但随着艺伎文化逐渐没落,生意也一落千丈,因此在十年前关门了。
佐藤一朗一出生就有两种性别,意即阴阳人,幼时男性器官较明显,因此母亲把她当男孩子养,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可她一直更喜欢跟女孩子玩,喜欢一般人觉得女孩子才喜欢的事物,有时候会在家偷偷穿母亲的衣服。
十四岁那年,初经来了,佐藤一朗一开始有些惊慌失措,想着自己是不是生了怪病快要死了,赶紧跑去检查,才被告知说同时拥有男生与女生的性征。
从那一年起,她的胸部慢慢地隆起,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只能穿束胸遮掩、换体育服也是去别的地方换,但她一直很不满,想要以女人形象面对大众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决定做变性手术。
于是她开始打工存钱,也顺利切掉了碍眼的东西,她安排着未来,做了一长串的计划,在她三十岁以前都照着她的计划发展,一帆风顺得有如神助,她以佐藤一子之名成为了知名的魔术师。
一切的改变在她三十一岁那年。
自视甚高的佐藤一朗有点狂妄,她不相信东方人之中还有手法高于她的女性魔术师,所以她信心满满的想去踢馆……
“你是魔术师?”一直在一旁听的安姬插口。
怎么一点气势也没有,卸了妆的肤色腊黄腊黄的,再穿得邋遢些便像个拾荒妇,往人群里一放就是个路人甲,平淡的毫无特别之处。
这样的人居然谋划了一连串夺命计划,先在荼水里下药,又懂得用引蛇香将毒蛇引进屋里,甚至想到把一枚小型的定时炸弹埋在花盆里,时间一到就会爆开。
这一次的爆炸并未造成太惨烈的伤亡,被波及的伤员因抢救得宜而保住性命,配合复健终能痊愈,不幸的是仍有一名老妇因心脏病发而死亡。
也因为这次的事件,安姬接下来的行程全部取消,就等刑清霆的伤势稳定便要搭机返台。“呵呵……在你出现之前,我是全亚洲最优秀的表演型魔术师,以舞台式的魔术得到观众的喜爱,樱花凋谢的方式我不知用了几次,观众每次都能感动地泪流满面,他们说这不是魔术,而是精采绝伦的舞台剧,可是你一出现……”马上如旋风似的夺走所有人的心,底下的观众都看直了眼,直呼这才是绝无仅有的魔术,他们闻得到樱花香气,感觉得到迎面而来的悲伤和冷冽气息。
尽管如此,因为童玉姬的演出一年只有一次,而且只在日本表演三场,因此她的魔术表演依旧能照常举行,甚至受了童玉姬的影响,她的舞台式魔术反而受到热烈的欢迎,只不过两极化的评论也随之而来。
明明是她先开始在表演中加入樱花的场景,却被批评为模仿,还被说仿得不伦不类,樱花是死的,没有灵气,也不够唯美,缺乏故事张力。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成为别人的踏脚石,还招来恶意的攻讦,童玉姬过人的美貌也成了话题,也常被拿来和她做比较,而她总是被嘲笑的那个,甚至有人说她丑得像男人。
拥有两种性别是她愿意的吗?你已经尽量改变错误,不眠不休的打工赚钱,切除男性象征全心当个女人,她还化妆、穿女装,打扮得像个女人,言行举止也与女子如出一辙,一上了妆根本难分雌雄。
只是一开口说话,粗哑的嗓音就会泄露了过往的曾经,她扮得再像也掩藏不了一半的男人身分。
“我没看过你的表演,但我的演出应该不会抢了你的饭碗,我一年只办一次巡回表演,为期一个月,日本最多停留三天,你有十一个月的时间大赚日币,我和你应该没有冲突。”
为何她还会心生不满呢?
安姬无法理解这个人的心态,同样是魔术表演,她并未造成她的利益损失,说不定因为她的因素还能大赚一票,既是得利者又怎么能满心怨慰,怪罪她抢了她的锋头。
赚钱是各凭本事,佐藤一朗用的是道具辅佐,她是真的拿命去拚,要使出魔法得消耗不少灵力,而她累积的能量只够用一个月,过后就会精疲力尽,要好久才能养回来,因此她大赚各国钞票是她应得的报酬,谁也眼红不了。
“并不冲突?”佐藤一朗声音低哑的桀桀怪笑,两眼如淬了毒般死命盯着眼前容貌娇美的女子。
“难道我挡了你的财路?”对旁人的事漠不关心的安姬只在意她培育的植物,对人性了解不够透澈,若非发生了这件差点要命的事,她根本不晓得世上有佐藤一朗这个人。
“财路?”她又怪笑几声,被缚住的双手左右挥动,“你毁掉的是我的一生,一生呀!你怎么还能像无事人一般的嘲笑我,用最肤浅的金钱来羞辱我的——”
“我毁了你的一生?”她以前根本没见过她,如何毁?
长发披肩的佐藤一朗抬头,露出似男又似女的面孔。“还记得那一年的东京铁塔吗?你窜起的第二年,穿着女忍者的衣服从天而降,随手甩出一排的流星镖……”她像陷在回忆中,表情时而怀念,时而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