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没人瞧见,我有很小心的隐匿身形。”她来回了好几趟才收集到足够的花蜜。
“用你原形?”他的声音沉得有几分阴郁。“……附近的花房种了很多的花,蜜水丰甜,我从通风孔进入,以妖精语唤醒沉睡的花朵,它们一个个欢迎地展开阖上的花瓣,任我采撷。”她避重就轻地说。“安姬,你有没有想过花房会设有云端监控器,你的身形再小也有可能被捕捉到。”他说得很轻很柔,彷佛在哄着孩子入睡,但熟知他的人都晓得他正在发怒边缘。她一听,惊慌地失了血色,“我……我打电话给海丽,让她去处理,她很厉害的,无所不能……”
看她都语无伦次了,指望着不知飞到哪个国家的矮小女人,想气却气不起来的刑清霆扶着发疼的额头,“把我搁在矮柜上的计算机取来。”
“你要干什么?”知道自己可能犯了错,安姬十分乖巧的照办,把银色面板的手提电脑放在离刑清霆最近的床头柜上。
她只有做错事时才会像一只全无脾气的绵羊,企图以温顺掩饰掉所犯的过错,想把此页揭过。
他睨了她一眼,银眸透着无奈。“一会儿你就晓得。”
屏幕被打开,与卫星讯号联机,他点出西雅图的地图,放大的街景一幕幕扫过,路上的行人都清清楚楚的展现。
“咦!这是我们住的饭店。”好逼真,好像真能看得一清二楚,连她放在阳台边的植物也……
啊!这是空拍照,由上而下实景入镜。
“你说的花房在哪个区域?”她不是在人界住得比他久吗,居然不会使用人类的计算机设备。
安姬表情古怪的一指,“你怎么会用这个怪箱子,它笨重又不好玩,老是跑出一堆怪符号,看得我眼花撩乱。”
“蠢人不会了解尖端科技的有趣,它简单又容易上手,鼠标点几下就能找出你要的东西。”他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摸清了它的里外构造和功能,灵活运用。
“哼!一点也不像老鼠,凭什么叫鼠标。”安姬迁怒。
“它像不像是一回事,重点是你懂不懂得驾驭它,让它像老鼠一样挖掘出每个家庭不为人知的秘密,像这样。”他示范地轻轻一点,屏幕上出现花房的外观。
拉近,放大,花房外有一头大狗躺在躺椅旁晒太阳。
画面再一转,直接切入花房内的云端硬盘,刑清霆找到那一晚的数据,他查了查,发现这家的主人尚未去查看,于是便骇入硬盘中,找出当晚拍到的画面,他很用心的——搜寻,找到几个令人生疑的地方,做删除动作。
之后他又觉得不妥当,万一对方是高手,将删除的画面全部还原,那不是反而曝露了安姬的行踪?
于是他把前一晚的景象复制了一份,从云端取走当夜的记录,再把复制的那一份贴上,大功告成。
“你自个看看你到底犯了多少错。”他把取来的影像播放出来,特意以箭头指出她被拍到的画面。
一、二、三、四、五……天哪!足足有二十个,她怎么这般不小心,不是露脚便是露手,都没有隐匿好全身。
其实想法简单的安姬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在花房安装监视器,她来的那一年计算机还不普及,也没有所谓的网络,崇尚自然的她对电器用品又全不感兴趣,也毫无学习意愿,认为与植物相处有趣多了。
“来到人类世界就好好的做人,不要随意现出原形,我不晓得有多少同类来到人界,但你的行为会为害到他们,甚至你自己也会有危险,疯狂科学家、宗教狂热分子等,这些人会以狩猎你为乐。”他叮嘱。
“我正正经经的做人,为了赚取生活费还特意扮成魔术师,以白魔法来换取观众的掌声,可我一点也不想表演,只想睡在花床上,听着风的摇篮曲。”她的懒病又发作了。
听着她委屈兮兮的埋怨,刑清霆既好气又好笑,她的孩子气还真重。“那你就该待在妖精界,不应离开。”
安姬气不足但理壮的反驳。“是谁一见到我就说要把我丢进黑乌鸦森林?虽然我外袓父住在黑乌鸦森林,但要到黑羽族起码要飞上一天一夜,里面的魔物又多又可怕,我被你吓着就出走了。”
她绝口不提和人类男子私奔一事,那是她毕生做过最大的错事,她至今仍深深地后悔着。
“我是有不对,不该吓喊你,可你似乎不是为了这件事离开。”他语带嘲笑,当年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安姬眼神闪烁的转移话题。“你也会承认自己做错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在自圆其说吗?”好减轻自己的过失。
“我……我也不是有意的,你那时候一直在低烧,吃了药也不退,所以我才想去采些花蜜调制花蜜水,每回我生病时,我妈就让我喝花蜜水,我很快就好起来了。”她忘不了妈妈喂她喝花蜜水的滋味,甜甜地,好入喉。
听到她语气中对母亲的思念,刑清霆有些心疼。“等我伤好一些就带你回去瞧瞧。”
“我能回去?”她讶然。
如果是别人说出口,她会欣喜的感谢,二话不说带着礼物回家,可是出自他的口,她真的有些难以置信,白羽族里最不欢迎她的就是他了,他怎会违背本心送她返家。
看到她脸上的惊讶,他面上微露不自在。“你是班特先生的女儿,不回白羽族要去哪里?”
“可我头发的颜色更像黑羽族。”他致力于物种纯化,容不得一丝瑕疵,对血统纯正要求极高。
“我想通了,黑羽、白羽都是妖精一族,在人界,人类不管我们的发色如何,一律称我们为妖精,在他们眼中我们是无差别的。”混居的人种让他深刻地体会到,有些事情禁不了,族人总有一天会依本能行事,与他们喜欢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
闻言,安姬露出惊恐的神情,“你……你真是克雷格·多伦,不是你兄弟假扮的?”真正的克雷格·多伦才不会说出这种话,他一定会一再强调黑羽、白羽是不同的,不可混淆。
刑清霆懒得再跟她抬杠,盾一拧,食指一勾,“你瞧瞧我背上的伤是真是假?正痒着,过来挠两把。”
“不能挠,你在褪皮。”果然还是一样恶劣,之前的和颜悦色全是错觉,稍微好一点就想指使她。
“褪皮?”他成了蛇?
“因为你的背有很多地方被烧伤了,医治烫伤的药我不会做,医药学上到那一课时我生病了,没学到,所以我施了新皮再生的魔法,你原本焦黑的旧皮会被新长的皮汰换,所以会有很多皮屑脱落。”
她讲得很清楚,他听得脸很黑,他伤在皮肉,她竟然只顾外皮长得好不好,要知道里面伤口如果没有好,焦皮再生也不管用,治标不治本。
这……她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不过看她为了照顾他都瘦了许多,他也就不再苛责,起码她的出发点是好的,让他少受点罪。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趴着的刑清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一动背就痛,最多动动手指头。
“有,杨桃从中华餐馆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她说你一醒就给你吃,还温热着。”用保温袋装着,能放上两、三个小时,随时想吃都行。
安姬取出碗装的粥品,递向床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