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娘,太后娘娘也需要人陪。”那是她的婆婆,理应尽孝,为人儿媳,不可怠忽。
不介意早日出阁的成清仪已在盘算婚后的生活,她要尽快怀上孩子,好讨太后欢心,并在秦王府布置她的绣阁和琴房,种她喜欢的牡丹花,辟池养鲤种荷,与王爷鹣鲽情深的赏荷泛舟,一边看着荷叶下的锦鲤,一边喁喁细语。
多美好的日子呀!叫人无不期盼这一天早日到来,她会是别人眼里最尊荣的女人,享着王爷的疼爱和王妃殊荣。
“你懂事就好,嫁入皇家不比一般权贵,你要凡事谨言慎行,不可言行轻佻,要恪守妇道,以夫为天……”一想到女儿即将离开身边,董氏的话不自觉就多了,人还未离家就先多了惆怅,越说声音越低,语气也越见难过,好像女儿一嫁了人就不是自家的,以后也不会再见一样。
“娘,秦王来了,你快出去迎客……”人一急,嗓门就大,火烧屁股似的成弘文急匆匆的大喊。
“什么,秦王来了?!”那真要出去迎一迎。
“娘,那我……”要不要也去迎迎?
羞答答的成清仪面红耳赤,小女儿娇态的扯扯娘亲衣袖。
“已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妻不能碰面,那对你们以后的婚姻不好。”董氏不让女儿见人,怕不吉利。
“我偷偷看一眼也行……”她好想看看人称“玉面罗刹”的战国将军,她俊美无俦的未婚夫。
“不行,你给我乖乖待在屋里。”怕她真去偷看,董氏唤来海棠和水兰看好人,不许越房门一步。两丫头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但也不敢不听夫人的话,把守着门口不让大小姐出门。
“秦王在哪里?”一看到小儿子,董氏连忙迎上去。
“我看见他朝园子走过去,刚要去追就不见人影了……”秦王走得太快,虎虎有风,步伐一步是他的两步。
“赶紧去追呀!不能有失待客之道。”怎么不早点来喊她?若是得罪了贵客真吃罪不起。
“是,娘小心走呀!别踩滑了……”哗!娘的身手真俐落,一下子就从他面前穿过。
董氏和儿子正要往花园走去,谁知不巧就和刚走开的秦王错过,他原本要走回正厅,稍坐一会儿便回府,无意间发现一棵腊梅无风动了起来,他一时好奇地走过去。
正值寒冬,昨晚下了一场大雪,铺得地面一片银白色,连所见景物都是白茫茫,雪白无垢。
蓦地,雪地中出现两只兔子,见了人不跑也不躲地待在梅树下,有几分呆傻可爱的仰头看天……不,是看树上的……人。
黑眸倏地一眯,皇甫桓悄然捏起一颗雪球,朝上头偷摘花的人儿一扔,正中其后脑杓。
“啊!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扔我……”好冷好冷,快冻僵了。
“你敢叫本……我混蛋?”活得不耐烦了。
枝桠间的小贼忽地一回头,露出一张粉嫩细致的小脸,皇甫桓一瞧见偷花小贼的容貌,当下把本王改成我。
“啊——好看的大哥哥,啊——接住我……”前一声“啊”是惊喜,后一声“啊”是惊恐,因为她脚滑摔下树。
“你爬树?”一个箭步上前,皇甫桓怀中多了个粉妆玉琢的小美人儿。
连“呃”了三声的成清宁直接干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有爱美的心嘛!”
其实她是趁没人注意时偷采些腊梅,她要做有梅花香气的精油,熏香用,将她的衣物染上淡雅的梅花香。
“值得你摔断颈子吗?”不知死活。
“我常爬……”一见他冷眸一横,她识时务的玉颈一缩。“我是说我踩得很稳,要不是你偷袭我,我怎会大意失荆州,一脚踩空呢?全是你害我的,你要赔我。”
“又要赔?”他挑起眉。
成清宁一脸狡黠地指着梅树。“我本来采了半筐的梅花花瓣,被你吓掉了,你摘半筐还我,我不算你利息。”
他看了看所谓的箩筐,不过是七寸高的小背筐。“你偷花,我不助纣为虐。”
“我不……不是偷花,反正它早晚会掉光光,何不成全爱花人,我是怜惜它们,想给它们更好的去处。”牺牲小小的花瓣炼出精华,形不在了但灵魂仍在,一缕飘香在人间。
“吃花?”
她一噎,差点哭给他看。“裹上面糊下油锅炸的确能吃……啊!瞧我在说什么,居然要吃花……”
她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想着府里的人若知道她偷摘花,肯定会狠狠地喝斥她一番,罚她抄《女诫》、禁足,过年还没有压岁钱可拿,她会少发一笔横财。
“十七皇……”叔……呃,为什么瞪他,他说错了什么?当陪客的九皇子皇甫寻一摸鼻头,改口喊十七爷。
“她是谁?”
“这也是我想问她的问题。”她怎会出现宁平侯府?
先帝生有二十一子,除却早夭没养活的皇子,养到成年的有十一位,但大多折在皇位夺嫡上,活下来的只有远远避开的鲁王皇甫端和齐王皇甫徒,以及排行十七的秦王。
“问我?”成清宁眨了眨眼,显得很无辜。
“你是谁,为什么来宁平侯府?”这小鬼灵精太狡猾了,既聪慧又擅于隐藏。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相隔数月再相见,皇甫桓十分意外居然还记得她的容颜,像是枝头寒梅乍然开放,在他心间留存很久很久。
“我?”成清宁眨了一下水汪汪大眼,笑得宛如最无害的小兔子。“我是三房的小表妹苏眉,我姨母接我来过年。”
三夫人姓管,嫡亲妹子嫁给江南世家苏家,对得上。
第四章 秦王的亲事(2)
“他们知道你爬树吗?”这丫头不严加管教不行,她胆子大得能上天,兴致一来什么都敢做。
笑脸一凝,她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好看的大哥哥,你不会出卖我对不对?要是被人知晓我做了不好的事,他们会把我送走,大过年的大家一家团聚,只有我孤伶伶的在返乡途中……”
明知她只是在装委屈,博取同情,皇甫桓还是心软了。“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没等他说完,成清宁朝气十足地一应。“好,我保证。”
保证不再犯,还是保证一定再犯——陷阱题。
“你……”看着她冻红的双颊,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
“咳!咳!十七爷,你好像抱得太久了,要不要先把她放下?”虽然这丫头看起来年岁不大,可终究是名姑娘。
成清宁一副刚回神模样,小脸红通通的轻扯皇甫桓衣袖。“好看的大哥哥,你快把我放下,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害我闺誉有损嫁不出去,我可是要赖上你喔!”
“我负——”莫名地,他想负责。
“十七爷。”皇甫寻重重一咳,提醒十七皇叔他刚订亲,定的还是宁平侯的嫡女,他正站在老丈人的府里。相见恨晚——皇甫桓脑海中浮现这四个字。
“啊!侯爷夫人来了,我得赶紧走了,若被人发现,我的麻烦就大了。”成清宁挣脱他的怀抱,一手抱起一只兔子,飞快的跑进月洞门。
“我姓皇甫……”什么好看的大哥哥,不伦不类。
“好看的大哥哥,记得你欠我半筐梅花花瓣,要还我……”风声吹走了她软绵的轻嗓,人如兔子的小人儿闪得极快。
细语被风吹散了,留下一股淡淡暗香,望着人影消失的地方,皇甫桓轻笑的拾起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