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毕竟不是医者,无法准确的推算用量,只知能解毒的全用上了,毒能不能解要看他际遇。
“我说过我姓皇甫。”什么好看的大哥哥,乱七八糟的称谓,他那张貌若女子的俊颜是他生平一大忌讳。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成清宁照样我行我素,怎么高兴怎么来。“好看的大哥哥,你的人会有银子吧?”瞧她三句话不离黄白俗物,皇甫桓既气恼又好笑。“你用了什么草药解我体内的毒了?”
她扳着嫩葱般的指头数,“半枝莲,龙舌癀、紫背草、通天草、龙葵……”一口气念了十几种草药,都是乡间田里常见的野花野草,平日看起来不起眼,长在小路、沟渠边或是荫凉的树下,随处可见,一般乡下人家若有急用便可马上摘采。
“有何作用?”他问。
“清热解毒,行血消瘀。”她着重在解毒。
大概是时来运转,穿越者的运气,只认识香草的成清宁误打误中采集多种的草药,大都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正好与皇甫桓所中的毒对症,在药汁不断的强灌下,毒素被压制,一次次如小雨浇溉,终于扑灭这能焚身的烈火。
如果只喝一、两次药恐怕解不了毒,可是成清宁一下子摘太多了,她想与其浪费了,不如全挤成汁让他喝了,反正他神智不清,正好用药汁补充水分。
但是说穿了,这是报复心态,因为她得照顾他而没法上床睡觉,既然她睡不成觉他也别想好睡,每隔半时辰吵醒他一次,以强灌的方式让他尝尝药汁有多苦。
她尝过,真的很苦。
于是,她让他更苦,以汤勺压舌喂灌,满口苦涩。
即使此时人已清醒,还是能闻到浓浓的苦味,没瞧见成清宁很聪明的站得远远地,不在下风处。
“清热解毒……”倒是用对方式。
“连你喝的粥里我也放了药草,昨夜挤了汁的草渣丢了可惜,反正都捣烂了,就放在粥里一起煮,既养胃又解毒,废……再利用,一举数得。”她本想说废物回收,再做他用。
皇甫桓闻言脸色却有些不对劲,瞪了空碗一眼。“你让本……我吃草渣煮的粥?”
“你敢昧着良心说不好吃?”她不善厨艺,但煲汤熬粥的手艺堪比三星大厨,吃过的人无不说好。
可怜的她也只比灶台高上一点点,趁夜偷偷摸摸的生火,洗米下锅,还要瞒着所有人起锅盛粥,悄悄端进屋。
幸好她前世有不少野营的经验,火才烧得着,若真是那个自幼双手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千金,这灶火不知要几时才生得起来,早就让人逮着她屋里藏个人。
“我以为是野菜。”清香扑鼻,但微苦,幸好有米饭的甜香,淡淡的苦味反而很温和,不令人生厌。
“谁说草药不能当菜吃,剁碎的野菜和揉碎的草药你分得出来吗?它们都是野生野长,吃在肚子里全一样,能吃的便是菜。”还挑呢!有些穷苦人家连口吃的也没有,只能嚼草根。
“小丫头,你是哪户人家的?”谁家的爹娘养出的闺女,古灵精怪的叫人招架不了。成清宁眼神警惕的一闪,“怎么,想备重礼上门答谢啊?”
“我想查不是查不出来。”一声令下,不出一天便可得知。
“那你就去查呀!又不是什么秘密,最多被你恩将仇报,我的名声大毁而已。不过看在我救过你的分上,找间好些的庵堂打点一番,让我住得舒服点,偶尔打打牙祭开荤,别老吃寡淡无味的素菜……”也许她就是当尼姑的命。
听她叨叨念念的细语软声,皇甫桓这才想到她可是个姑娘,虽然年纪尚幼,还不到传出流言的地步,可是两人的确独处了一夜,此事若传出去对她极其不利,有损闺誉。
罢了,不探听,多知无益,想想明年开春大军又要开拔到边关,这场仗要打多久无人可预料,下一次的回京之日遥遥无期。
“这给你。”皇甫桓摘下腰上象征身分的羊脂黄麒麟玉佩。
“给我?”好油滑的质地,这玉佩肯定价值不菲。
看出这块玉佩的不凡,有点小财迷的成清宁反而不敢收,就算她爹、嫡母,府里的老祖宗,都没戴过质地这么好的玉。
长辈都没有,一个小辈哪敢要,要是被人发现了,一句“私相授受”,她死十次也不够。
“拿着,若有困难去找门口有相同图形的店铺,拿出玉佩便可寻求他们的帮助。”那是他名下的铺子。
“我不……”不能要。
“小姐,你起来了吗?奴婢给你端早膳来了。”门口一声轻唤,神情一变的成清宁慌了手脚。
“哎呀!是荷心,你快躲起来……”
一回头,看到他气定神闲的半躺半倚在床头,不由得来气地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人往里头推,再拉上被褥从头盖到脚,帐幔一放,微隆的被子山像刚起床未整理的样子,乍看之下不觉有人,就是被褥蓬了点。
“荷心,进来。”嗯,没有破绽……啊!男人的鞋?成清宁以脚尖轻踢,那双男人的鞋靴被踢进床底下。
“是,奴婢进来了。”
守着侯府的规矩,荷心一入内并未东张西望,她本本分分的放下托盘,将碧粳米粥和七、八种配菜往桌上一放,放置好了后随即挽起袖子,为小姐打理一头稍嫌凌乱的青丝,服侍小姐更衣。
在成清宁用膳时,她是不能离开左右,要等小姐用完膳收拾碗筷,空碗端回厨房才能再去做其他的事。
本来还有荷叶在时,她们一人伺候,一人收拾床铺,可是荷叶被留在侯府看管院子,小姐只带她一个丫头出门,在衣食住行上难免有些忙不过来,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
“荷心,我一会儿要睡个回笼觉,那床就不用整理了,昨夜没睡好,好困。”她正巧打了哈欠,眼睛底下的阴影便是她没睡好的证据,一夜无眠。
“可是我们不是预定一早要起程回府,要不小姐在马车上小睡一下,回去再好好休息。”太晚回府怕受责骂。
“马车会颠来颠去的,我反而难受,唔!头有点痛……”只好装病了,百用不腻的大绝招。荷心一听,赶紧用手碰碰她的额头。“不会是着凉了吧!”
“昨儿贪凉,吹了点风,不过还好,没有烧起来,就是头痛。”成清宁假装扶着额,眉头一颦。
“奴婢去找个大夫来瞧瞧,也许真受了风寒。”要是生了病,得差人回侯府禀告一声。成清宁拉住她的手,阻止道:“不用了,我躺躺就好。”
“那小姐你……”赶快休息。
第三章 实质上的报答(2)
“三妹妹、三妹妹,你起床了没?不要再偷懒了,我们赶一赶说不定能赶在午膳前入城。”庄子一点都不好玩,没有人挤人的市集,也少了能大快朵颐的大酒楼,只有绿色的草、草、草……看得都心烦。
成弘文看到的草是刚播种不久的麦子,初秋的田里大多种上一茬麦苗,打了麦就有白面,乡下人家给家里人添的口粮。
若数个月后再来看,一整片金色麦浪,成熟的穗子粒粒饱实,收成后也是能饱食一顿的面食,家家户户都会种上几亩。
又是这个冤家,他存心和她作对不成。“荷心,你扶着我,我头晕。”
“是的,小姐。”个子高挑的荷心轻易的扶住主子小小身板。
一出屋子,精力旺盛的成弘文像是野猴儿跳到妹妹跟前,本想打趣她慢吞吞地像只乌龟,但是一看到她恹恹的神色,立即关心地拉起她的手,好不忧心的问起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