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第一个,正要伸手拿第二个时,纸盒却呐的一声被她盖了起来。
“你也只能吃一个,等一下要吃面。”大人要做小孩的榜样!纪扬钰用眼神暗示。
裴盛远有些丧气,但装可怜对她来说是没用的,所以他只能望纸盒兴叹。
第一次,他觉得丞丞在有些碍眼,要是没有这小鬼,他肯定把整盒都干掉。
“这真是你做的?我真不敢相信,比我吃过的任何蛋黄酥都好吃!”虽然刚刚才被她高超的厨艺给荼毒了一番,但这颗蛋黄酥完全把负分变成正的,而且还大大加分。
“那当然,我就只会做这个。我做什么你都说难吃,练习了这么多年,做出我独家的神秘配方,终于让你称赞说好吃了!”或许是在家里气氛轻松,纪扬钰的戒心也没有那么重,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带着语病。
这么多年吗?裴盛远若有所思地笑了。她知道他最喜欢吃蛋黄酥,又只针对这项食物练习了多年,这代表着什么呢?
此时纪丞宣也吃完了蛋黄酥,正意犹未尽地用手拈着桌面上的碎屑,听到大人的谈话,他不甘被冷落地插话,“叔叔,妈咪做的蛋黄酥,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很多人要来跟妈咪买,妈咪都不卖呢!”
“买?”裴盛远眉梢一挑。
瞧不起她吗?纪扬钰有些不服输地补充道:“真的有食品商要来跟我买配方,只是我不愿意而已……”
纪丞宣也连忙帮腔,“对啊!妈咪的蛋黄酥要是拿出去卖,一定可以赚很多钱!”
母子一同向他抗议,他不由得笑着投降,“我可是很相信你做的蛋黄酥确实有这个价值,要是我也会想买他个十盒八盒的……”
这句无心的话,却让两个大人同时一僵,接着十分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或许这蛋黄酥,可以跟我们的皇家瓷器配合……”裴盛远搔着下巴。
“恰好两个月后,就是中秋节了。”纪扬钰福至心灵地补上一句。
“所以,也许我们能用你的独门配方……”他用食指比了比纸盒,“再用皇家瓷器盛装,做成月饼礼盒。如果口味都能做得像今天这么好,再加上瓷器设计得精美一点,估计可以把这季的业绩冲高。”
“然后堵住潘卓的嘴。”她完全明白他要说什么。
“所以……”裴盛远若有深意地望着她,食品商捧着大把银子来买她的秘方她都不愿意卖了,会愿意提供给他吗?
“我能不答应吗?这也是我的饭碗啊!”她说得冠冕堂皇,事实上他却是小看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蛋黄酥原本就是为他而学,如今能够帮到他,她如何有不答应的道理?
“太好了!”这难得的灵感,令裴盛远相当兴奋,忍不住捧起纪丞宣的小脸亲了一口。“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纪丞宣被他亲得满脸通红,咯咯地笑个不停,“那叔叔你也要亲妈咪啊,因为蛋黄酥是妈咪做的。”
“你说得对,我也要亲妈咪啊……”狼爪毫不犹豫地伸向了纪扬钰。
“哈哈哈,不行,裴盛远你走开!”
猪嘴都还没亲过来,已经用手先搔得纪扬钰笑得花枝乱颤。
“别忘了你还欠我什么,现在正好一并还了……”趁着她不设防,他索性将母子两人都搂在一块儿,这个也作势亲一亲,那个也作势亲一亲,惹得他们尖叫大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这个夜晚,就在笑声中愉快的度过了,至于裴盛远最后究竟有没有亲到纪扬钰呢?或许在纪丞宣看不到的时候……只有老天看到了。
第4章(2)
裴盛远的中秋礼盒构想,在公司的重要人员们试吃过纪扬钰做的蛋黄酥后,全数无异议通过,每个人都相信一定能创造这一季的业绩高潮,何况中秋节可不只台湾有,中国大陆、日本、韩国也都有,甚至东南亚国家几乎也都有类似祈月、赏月的节日,礼盒都很有卖点。
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便是要找到能制作出精良瓷器的替代工厂。
皇家瓷器的厂房仍在重建中,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大概不会恢复,然而时机是不等人的,所以裴盛远近日更是疯了似的寻找瓷器工厂,甚至已经做好最坏准备,也许真要硬着头皮从英国总公司进口了。
至于潘卓,他没料到裴盛远居然真的有个大案子,害他得罪了彼得陈,如今裴盛远做不出来,他自然乐得冷眼旁观,甚至暗中阻挠英国的设计团队为裴盛远设计图样。
可是潘卓能摆烂,有个人可不行。
纪扬钰除了身为秘书,另一方面基于对裴盛远的情感,每日看他疲于奔命,心里十分不好受,挣扎了半晌,她决定带他去找一个人。
上班日,两个人背着两个行李袋,走在北部的某个山区之中。
瞧着纪扬钰专挑小路走,有的路甚至还要拿刀砍杂草才过得去,裴盛远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去扫墓了。
“你说的人真的在这山上?”他边砍草边除枝,还要担心路开得够不够大条让她不被枝叶刮伤,好不忙碌。“突然从英国正统瓷器,要换成中国风,这个冒险可真够大了。”
“没办法,谁教你的英国设计师被潘卓硬卡在英国。”她左顾右盼,指着一个小坡,示意从那里上去。“我带你去找的那个人,在台湾算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作品十分精细特别,甚至有收藏家开价百万想要收藏他的作品,只是他不太接商业作品。不过他在山上真的有一座烧窑工厂,每天出个百来只瓷器应该不成问题,何况你的月饼礼盒走精致高价位路线,不需要像瓷砖那样一天出个几千几万片,他的风格则是细腻优雅,非常适合由他来做。”
“所以这山上真的有一座陶瓷工厂?”裴盛远苦着脸,用力砍断一枝树藤,好让她能拉着另一端跨上一个小落差。“这么偏僻的地方,就算东西做好了,要怎么送下山?”
“嗯……”她指了指天上,“你不会相信的,他们有自己的轻型飞机运送,多运几趟就好了,在台湾,合法的可没几个。”
纪扬钰站定后,看山林里的情势,微微地笑了。
“确实就是这条路,你不信也是正常的,要不是我以前来过好几次,再搭配指南针,恐怕也认不出来。那家伙在创作的时候,可以在山上闭关个三个月都不下山,难怪小路都长满了杂草。”
基于对她的信任,裴盛远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反正如果没找到,就当做与她一起登山出游培养感情好了,虽然这趟旅程真够辛苦的。
只是他不知道她口中的艺术家,就是在五年前对他人生造成天翻地覆影响的男人。
卢文琰,是纪扬钰唯一从小就认识、到现在还有联络的密友。五年前,他们对裴盛远做过十分残酷的事,所以即使认识这么一个陶瓷大家,她也不敢随便提出。
要不是裴盛远真的快火烧屁股了,加上她确定他已经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才会冒险带他来见卢文琰,只希望这段旅程不要出现什么问题。
从早上六点钟出发,爬到了下午两点左右,终于在走出一片树林后,来到了一块广场上,且真的有架轻型飞机停在这儿,后方是座规模不小的瓷窑厂。
裴盛远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上前拾起一枚破瓷,竟有着难得的鲜艳色彩与细密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