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ka?”面前这个好心的大姐姐,怎么变成自己的同辈兄姊了?吉各莫不着头绪地搔了搔光光的小平头。
巴奈跟拉珂都被吉洛一脸疑惑的样子给逗笑,拉珂看见外头天色已转薄暮,便连忙说道:“巴奈,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时间晚了,我要回去帮西川家煮饭了。下次有空我再来看看你,我亲爱姊姊的孩子,也代我跟我亲爱的凯茵姊姊问安。”
“好的,拉珂ina再见。”
拉珂向巴奈微笑点头道别,牵起儿子吉洛的手,转身要离开店内时,店门却先一步被从外推开,走进刚从学校下课的日野昭一。
“巴奈,久等了,今天我们被叫去做战备工事,所以比较晚放学,等会我们从理科开始好了——”日野昭一看着巴奈的脸微笑说到一半,才发现店内还有其他人。“啊,您是……”
“日野少爷?”拉珂认出他是跟她帮佣的西川家在同一条街上的日野家独生子,恭敬地行了个礼。
“您、您不须如此多礼的。”日野昭一不习惯地摇了摇手,同时瞥见拉珂手上的礼盒。“您是来帮西川家的儿子五郎买入学贺礼的吗?我听说他成了我花莲港中学的后辈呢。”
“是的。西川先生非常高兴,说五郎少爷能跟日野家的少爷一样考上花莲港中学实在太好了,就差我来买这个做为贺礼。”拉珂有些疑惑地看身着制服的日野昭一。“日野少爷,您来这里是因为……”
“啊,那个,我来找巴奈小姐一起……切磋课业。”日野昭一有些害羞地摸摸鼻子,不知该怎么说明比较好。
“拉珂ina,日野先生是来教我念书的。”看到拉珂一脸怀疑的样子,巴奈不希望心上人被误会,便开口为他解释:“因为我没有钱继续进修,日野先生这几个月便趁我下班之后教我念中学程度的书,他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没有啦,巴奈小姐天资聪颖,根本不需要我怎么教就会了……”被心仪的女孩称赞,日野昭一忍不住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忽又想起自己学校的禁爱校规,
连忙收起笑容补充道:“对了,拉珂阿姨,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喔,您别误会,也请您先跟我父母保密,我不想让他们有无谓的担心。”
看着两个年轻人相互凝视的眼神,拉珂心下了然,却皱起了眉头。
“日野少爷,您放心,我不会乱说的。那么我该先走了,再见。”
再次点头行礼后,拉珂牵起儿子推开店门,门上的风铃响声未歇时,她停下脚步,回头以阿美族语说:“巴奈,念书很好,但你最好不要爱上日野少爷,我不想看你步上跟你ina一样的后尘。”
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和果子店。
门应声关上,挡住一部分洒人店内的夕阳,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难得寻人任务刚看到一丝曙光,风衣男却变成这种状态,真令人烦恼啊……
走进松山机场的国内线到站大厅,纪海蓝无奈地看着跟在自己身旁的浅见时人。
“浅见先生,我们到台北了喔,您知道怎么回自己住的地方吗?”纪海蓝问出下机以来第三次同样的问题。
浅见时人只是转头看她,摇了摇头。
啊啊啊怎么办?这人自从下午在马耀餐厅的沙发上醒来后,就一直是这种看似正常的异常状态,只用单字或点头摇头回答他听得懂的问题,不懂的问题就沉默;但因为非常听她的话,乍看与正常人无异,只有她知道他现在的智力大概只有三岁。
刚开始她还觉得挺好玩的,因为叫他做什么,基本上他都会听话照做,所以从马耀的餐厅移动到机场登机时都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她下达指令,他就会依言执行,就像人形机器人一样听话,唯一的麻烦是他常常听不懂她的问题。
可是现在她觉得不好玩了。他一脸呆呆的样子,连自己家的地址都说不出来,一副她不下指令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让她担心这人要怎么安全回到家。
总不能把他一个外国人丢在这里,但她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啊……有谁会知道呢?
苦思半晌,纪海蓝才突然灵光一闪。“浅见先生,您可以把您的手机拿给我吗?”
“好。”浅见时人乖乖从风衣口袋拿出手机交给她,当然,手机是上锁的。
“浅见先生,您可以把您的右手大拇指放在这里吗?”跟机器人版浅见时人相处了几个小时,纪海蓝现在大概明白要怎么下简单的指令让他能够听懂照做。
她运气很好,浅见时人依言将右手大拇指放上手机的Home键后,那支跟她同款的智能型手机就解锁了,不然她原本打算十根手指的指纹都试一遍的。
纪海蓝熟练地打开内建的通讯簿搜寻。“浅见化学台湾支社同僚……有了,打给见过面的陈先生!”
看到浅见时人分类得井井有条的通讯簿内有熟悉的名字,她精神一振,连忙按下拨打键。
“您的电话将转接语音信箱,请于嘟声后留言……”
才刚振奋起来的精神,又狠狠被击倒。
她又试着打了其它通讯簿上被分类为台湾同事的剩下两支电话,也许是因为他刚来台湾的关系,台湾这边的联络人少得可邻,而且刚好不是关机,就是突“怎么办啊……浅见先生,您能告诉我您住在哪里吗?还是帮我把您住处地址打出来?”沮丧到极点,纪海蓝忍不住异想天开地看着浅见时人,希望他可以响应她的指令。
“……”听不懂,沉默。
“我想也是,这些指令对你大概太困难了。我们先坐着休息一下,把你的皮夹、旅行袋跟计算机包借我看一下好吗?”
纪海蓝苦笑着耸耸肩,领他在一旁的长椅坐下,接着继续翻找他的随身物品,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
当她搜索皮夹夹层的时候,一张边缘有些泛黄的照片被她从夹层中抽出来,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灿笑小男孩的照片,男人的轮廓跟浅见时人有九成相似——瘦削的长脸、挺直的眉骨与鼻梁、双眼皮褶痕极深的眼睛,眼角有微微的上扬,笑起来则跟浅见晴人一样会露出上排的两颗小虎牙,为他斯文的外貌凭添一分大男孩般的稚气。
若不是鼻梁上没有银框眼镜,照片上标注的拍摄日期又是二十几年前,她会以为那是浅见时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比堂弟浅见晴人跟他的相似度还高。
这个男人绝对是他的近亲,而这个四五岁左右、笑得跟男人一样开心的小男孩,大概就是浅见时人本人吧。
她悄悄地觑了身旁面无表情的浅见时人一眼,他正垂下长长的睫毛,视线落在膝上规矩交迭的双手,惯常皱起的眉间仍有小小的褶痕。
从热情到有些没大没小的堂弟、感情好到愿意代为寻人的爷爷、到这个看起来像是他父亲的开朗男子,由家庭的角度来看,身边这个男人应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的,但为什么他学生时代会常常受伤?又为什么他隐约对台湾有种排斥感?他到底是怎么长成一个这么压抑的大人的?
越是与浅见时人相处,纪海蓝就越是好奇,好奇到几乎有些在意的地步。
“你身上的谜团跟你要找的人相比,可一点都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