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叔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够坚持下去?”
岑叔识趣的略过这个问题。
伍丹阳抬起下巴,很有魄力的下定决心。“以后我每日都要练上一个时辰,若有一日做不到,隔日就不准踏进十面香。”
岑叔对少爷展现的雄心壮志毫无欢喜,只觉得更愁了。少爷竟然拿他能否去十面香立誓,可以想见苏姑娘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唉,这真是不妙!
苏以薇最欢喜的日子就是庆余城官家权贵开始广发帖子邀人赏花,因为十面香的单子接到手软,银子滚滚而来,可是相对的,她也忙到焦头烂额,这些特制的盒子说起来可以当成匣子,每一年都要换上新的图样,要不然人家何必花那么多银子来买?然而每一笔每一画皆出自她的手,真的很累人。
若是十面香的生意够大,她就可以只负责设计图样,另请画工绘制,只不过要等到那一日,只怕要再盼上好几年。
手边的工作一完成,苏以薇立刻不顾形象的往桌上一趴,还好是在自个儿的房间,没人瞧见,要不,谁见了都要瞠目结舌。
这真是一个很拘束的时代,伸一个懒腰都会让人以为她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薇儿……”
丁娇娇的声音刚刚传进来,紧接着便是砰一声,房门被打开了,苏以薇瞬间坐起身子,干娘总是盼着她能像大家闺秀端庄贤淑,没办法,谁教她太聪明了,只是跟着哥哥读了几年书,她就什么道理都懂,还自个儿摸索学丹青,又靠糕点赚银子,让干娘对她的期盼大。说来她真的是骗很大,实在令人难为情。
丁娇娇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张着嘴巴,却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干娘怎么了?”
“那个……你干爹……”丁娇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可吓坏苏以薇,她整个人跳了起来,连忙走上前去,轻抚着干娘的背,安抚道:“干娘别急,有话慢慢说,干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丁娇娇用力点点头,缓了一口气,将事情道来。“你干爹好心救了一个姑娘,还给人家送米粮,没想到人家有夫君,硬赖他拐骗,要抓他去官府。”
苏以薇闻言皱眉,这很明显是仙人跳嘛!“干爹为何救那位姑娘?”
“你干爹见她被几个小混混调戏,便出面相助,那几个小混混质问你干爹凭什么插手管闲事,那个姑娘谎称你干爹是她夫君,你干爹当下不好说什么,就认了。”
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听过不少不公不义的事,但她第一次想破口大骂,真是可恶,那几个小混混显然与对方串通好了,说不定,他们根本是同伙的诈骗集团,专挑憨憨傻傻的肥羊下手……不对啊,干爹一看就知道是个瘦弱没肉可以吃的羊,为何会挑上干爹?苏以薇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对方想要什么?”
“对方要你干爹拿出两百两银子摆平此事,否则就要告官,可是你干爹又没有这么多银子,对方便说要你干爹拿房子相抵。”
苏以薇顿时一悟,原来对方从一开始盯上的就是干爹的房子,只是装模作样绕上一圈,免得教人一眼看出他们的企图。
“这事如何是好?房子可是郭家祖产。”
一时没有头绪,苏以薇只能安慰道:“干娘别急,想告官,他们未必会赢。”
“你不知道,隔壁的王嫂子说了,那些恶人与官府勾结,一旦闹上官府,我们不但要赔房子,还是挨一顿板子。”
这会儿苏以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即使民主社会法律比较健全,黑道与白道互相勾结也时有所闻,何况是这样的时代,权力和拳头往往代表了法律。
丁娇娇绝望的眼泪又落个不停,忍不住自语自语的骂道:“我早就告诉过他了,教他别多管闲事,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他就是不相信,这会儿真的惹祸上身了……这个傻子,什么都听我的,为何独独这事与我过不去?”
苏以薇从来不反对帮助人,今日帮助人,难保明日不是别人对自己伸出援手,只是帮助别人也要用脑子,不经过算计就跳进去,这就是多管闲事,而干爹正是这样的烂好人,也难怪这几年面店生意越来越好,他依然未攒下一丁半点的家底。
“薇儿,郭家的祖产给了他们,我们将来如何面对郭家的祖宗?”
苏以薇咬着下唇,努力从混乱的脑子挖出好主意,不过什么也搜不到,倒是让她记起聪明绝顶的哥哥。“哥哥一定有法子。”
丁娇娇两眼顿时一亮。“对哦,我怎么忘了墨儿?”
“干娘先回去,待哥哥从学堂回来,我们再去找干娘。”
开了十面香后,他们兄妹就从郭家搬进十面香后面两排厢房,再加上张婶母女、李毅和陈闺兄弟,以及哥哥的小厮李鸣,倒成一大家子的人。
“我在这儿等墨儿。”这会儿丁娇娇有如被油煎着,怎可能平静的回去等候?
苏以薇也不勉强,搀扶丁娇娇在椅子坐下,泡茶拿点心,陪着聊是非,免得丁娇娇绷紧神经直盯着外面,搞得她也坐立难安,还好不久苏以墨就回来了。
“哥哥,干爹出事了。”苏以薇俐落的将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见苏以墨听完事情始末,神情很严肃,可是不见紧张,显然此事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她感觉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哥哥有什么好主意?”
“干爹并非被人捉奸,当场没有扭送官府,事后想再告官,很难告得成。”
苏以薇闻言,这才露出笑意。“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
苏以墨的神情未见缓和,还是如临大敌。“干娘,对方是不是要求干爹签下借据之类的文书?”
丁娇娇一怔,点了点头。“他们要求你干爹在借据盖了手印才放人。”
苏以薇的心情瞬间又从云端跌落谷底,原来对方胆敢告官,不是因为与官府勾结,而是他们手上握有干爹的借据。
“此事如今已经不是干爹拐骗人家的妻子,而是干爹欠了人家银子。”
丁娇娇整个人傻了。
是啊,这些恶人真的坏透了,先用莫须有的罪名套住人,接着利用人家害怕又不识字,逼着人家签下借据。苏以薇愤愤的道:“哥哥,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略一思忖,苏以墨问:“你认识高官权贵吗?”
苏以薇忍不住翻白眼,若是认识高官权贵,人家会欺负到头上吗?
“若有高官权贵当靠山,至少可以找人证明干爹与对方没有往来,不可能向对方借银子。官府皆有这些鸡鸣狗盗之辈的名册,如此一来,便能坐实干爹为人陷害。”
这个道理她懂,说白了,只要后台够硬,就可以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人。
丁娇娇身子一软,还好苏以墨及时伸手抓住,免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的没有法子了吗?”苏以薇实在不忍,干爹、干娘膝下无子,唯一有的不过是一间避风遮雨的房子。
“最重要的是借据,难道你能够将借据偷出来吗?”
没错,根本的问题在借据。苏以薇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干娘,对方是不是给干爹一段时间还银子?”
丁娇娇无力的点点头。“一个月。”
“一个月……他们倒是懂得不要做得太难看了。”
苏以墨单看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你可不要乱来,对方敢如此蛮横的设计干爹,在庆余想必是连官府都不愿意招惹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