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殊寒近日与老七走得近,他得来探询探询他的意向。
“皇上不过是头疾,休养数日兴许便能痊愈,三皇子或许多虎了。”韦殊寒神色不变的回道。
“本宫十分担忧父皇的龙体,这两日前去请安都无法得见父皇,无奈之下才会来求教韦统领,不知韦统领近日可有奉召见驾?”魏青珑面露忧心。
“三皇子都无法见到皇上,臣又岂能得见?”韦殊寒意有所指的又道:“依臣之见,三皇子还是稍安勿躁,再静候几日为宜。”
魏青珑沉吟须臾后点点头,再叙了几句话,见无法再从他嘴里探得什么消息,这才起身告辞。
把人送走了之后,韦殊寒回到书房。
老总管进来禀报道:“侯爷,宋道长不久前派人来禀,约莫就在这两天了。”韦殊寒点点头,吩咐道:“派人将银子送过去,明晚命人送宋道长离开京城。”
“是。”总管躬身应了声,迟疑一会儿,又问道:“届时可要将夫人接回府里?”
静默好半晌后,韦殊寒才回道:“派人将爹娘以前住的院子整理整理,再派几个嘴巴严的丫鬟留在那里伺候。”
“是,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老爷、少爷还有老夫人总算可以瞑目了。”老总管抬起衣袖,擦了擦染着湿意的双眼。
他口中所称的少爷是韦殊寒的父亲韦宣尘,他年纪轻轻就去世,年岁永远停在他离去的那一刻,故而在老总管心里,他永远都是少爷。
“可祖母等不到亲眼见到的那一天就走了。”韦殊寒的嗓音透着遗憾。
“不过这一日总算到了,仇人将死,终于能告慰九泉之下的老夫人了。”
太医说皇上的头疾源自于心病,心病若未能解开,无药可医,最后皇上只能求助于丹药,但凡丹药都有丹毒,久服损人气血,而他们又买通宋道长在他所炼的丹药中掺了加倍的药材,增加毒性,加速皇上毒发的时日,到如今已是积重难返,药石罔效。
不久前宋道长派人传来消息,皇上已回天乏术,死期就在这两天了。
“等事成之日,我会向祖母禀告的。”
老总管欣慰的点点头,退了下去。
韦殊寒抚摸着左手拇指那枚父亲留下的玉扳指。
置身在玉扳指里头的魏青晚被摸得身子一颤,猛地想起那晚他强吻她的情景,然而适才听见的话又令她暗自心惊,她连忙屏气凝神,留神着外头的动静,不去管那落在她身子上抚摸。
不过等了半晌,她没再听到韦殊寒的声音,就在时辰快到时,她突然听见他低声说道——“青晚,我应许你的事就要做到了。”
听见他用那醇厚的嗓音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弦宛如被人拨弄了一下,轻轻一颤。
下一瞬,她便回到自个儿的身子里,未能再听见他说了什么。
她的耳根隐隐发烫,羞得拉高被褥,想把自个儿的脸藏起来,须臾,又再探了出来,心绪宛如一盅滚沸的水,久久无法平静,耳边一直回荡着他唤着她名字的嗓音,悠悠渺渺盈绕在她的心扉。
半晌后,她强迫自个儿收摄心神,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从适才听见的话里,她怀疑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人是父皇,倘若她猜得没错,只怕父皇活不久了。
打小没能得到父皇的宠爱,这十几年来她又为了守住自个儿的秘密,过得胆颤心惊,认真说来,她对父皇没有多少情分,得知这事,并不太过悲伤,只觉得这也许就是父亲要面对的报应吧,一报还一报。
比较岩重的是,父皇若是驾崩,朝堂必乱,这也是三皇兄深夜到韦府去见韦殊寒的目的吧,他野心勃勃觊觎大位也不是一朝一夕,首先发难的定是三皇兄。
她很想置身事外,但思及她答应韦殊寒的事,这浑水她是逃不了了,只是不知道韦殊寒会用什么方法扶她登上那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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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滚开!给朕滚开!是你不知好歹,明知朕对语露一见钟情,却不肯将她献给朕,让朕日夜受着相思之苦,你不该死吗?!况且朕是君,你是臣,朕要你死你就得死!”魏冀像是在驱赶着厉鬼,神色狂乱的挥舞着双营。
内侍太监见皇上神智不清,谵言妄语,心惊得想阻止,却被皇上狰狞的神色给吓得不敢上前。
“没错,当年是在你韦家的扶持下,朕才能登上大位,所以朕才手下留情,没有杀了你儿子,还重用他,朕对你韦家已仁至义尽!朕没有亏欠你什么,若是你早识相的把语露送给朕,朕也不会杀了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是朕的错!”匡当一声,魏冀挥动着的双臂碰触到摆在几案上的一只黄底画眉抱月瓶,瓶子摔到地上,碎成几片,他整个人怔了怔,似乎清醒了过来,抬手按着剧痛的脑袋。
半晌后,他的神色平静下来,心知自个儿已来日无多,他差人召翰林院的官员前来拟诏。
翰林院的官员很快应召前来,魏冀披了件大氅,容色枯槁憔悴的坐在龙榻上,吩咐道“朕要拟三份诏书。”
“是,请皇上示下。”官员跪在矮几前,提起笔准备写下诏书。
“第一份诏书给二皇子。查二皇子魏青远性情耿直贤明,人品高洁,足堪继承大统,朕重立二皇子为太子,着令在朕之后继承皇位。”
听见皇上竟然要传位给废太子,官员心中惊讶,努力稳住拿着毛笔的手,——写下皇上的诏命。
魏冀眼中掠过一抹阴惊,接着再道:“第二份诏书给凤来宫羽妃。羽妃贤婉淑良,甚得朕心,待朕百年之后,命其殉葬。”
拟诏的官员沉稳的写下第二份诏书,皇上驾崩,命妃嫔殉葬,并非什么希罕事,历朝历代都有。
魏冀撑着剧痛的脑袋,嗓音沙哑的道:“第三份诏书给丞相。查韦殊寒心性阴毒专横,为一已之私残害忠良,命丞相将韦殊寒拘拿下狱,鸩杀之,不得有违。”
官员持笔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顿,按捺着不动声色写下最后一道诏命。
拟好三道诏书,翰林院官员退下。
不久之后,韦殊寒走进隆兴宫,禁军侍卫与内侍太监无一人阻拦,他踩着徐缓的步伐来到皇上的寝房。
见他竟无召擅自进来,魏冀大怒,“朕未召你见驾,你来做什么?给朕滚出去!”
韦殊寒冷冷的瞅着他,也不行君臣之礼,质问道:“臣是来问皇上,臣这些年来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皇上为何命丞相拘拿臣,还要将臣鸩杀之?”
“你、你怎么知道?!”魏冀震惊的从龙榻上起身,他才甫命人拟好诏书,他这么快竟已得知,下一瞬,他便省悟过来,“你买通了翰林院的官员!”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扬声唤道:“来人、来人..”
然而任凭他怎么叫唤,都无一人前来。
魏冀又惊又怒,“你控制了朕宫中的人?!”
望着他那惊怒的神情,韦殊寒嘲讽道:“不只皇上的寝宫,这整座皇宫都已在臣的手掌之中。”
“你这是想做什么?你想造反吗?!”魏冀不敢置信,嗔目怒喝。
韦殊寒冷冷一笑,慢条斯理的道:“臣忠心耿耿为皇上效命,却没能得到一个好下场,但即使如此,臣也不敢有谋反之心。”
魏冀此时在盛怒之下,神智反倒异常清明,他恶狠狠的瞪着韦殊寒,“你分明是早有预谋,你是不是早就有了谋反之心,想夺了魏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