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岳帆心里,朋友之义不能舍,责任不能舍,只好让我将就,而我,不愿意当别人的将就,更不愿意让我的爱情、婚姻成了将就。”
“你对男人的要求太高。”哪个男人不以仕途大业为重,不以朋友道义为先,能对女人有心有情,已是难能可贵,值得珍惜。
“我同意,所以公公婆婆认为我做错,爹娘骂我固执,所以百姓责我善妒、皇太后赐下刑罚,但即便全世界都认为是我之过,我也不愿意成为男人的第二个选择。”
她要在岳帆心里独一无二,对于感情,她不容许瑕疵污点,这样的坚持……得背负多少骂名、多少苦,都无所谓吗?
他定眼看她,视线再也转移不开。不明所以地,心头某根弦勾动……
“谢谢你做的一切,你真的可以离开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寻死的心思,我会尽力让自己活得更好。”
“你想得太简单。”他也拿起一根枯枝,撩拨火堆。
“生活本来就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复杂。”
“一个单身女子想独立生活,并不容易。”
“确实,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可以在职场上和男人竞争的她,从来不是软脚虾,她知道不容易,却也相信自己能够游刃有余。
那些年,她仰赖的就是乐观积极,否则毫无背景的自己,凭什么在大公司里脱颖而出?
而今她打算再次发挥本领,再度创造奇蹟,会成功的,她相信!
“你打算怎么做?”孟晟好奇。
“我不认为,我们熟悉到可以分享彼此的人生规划。”
“你身上没有银子,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想了想,为着让她安心,又补上一句,“诚如你所言,我们立场一致,并非你接受我的帮助,而是我们彼此互助。”
她静静回望他,认真的思索他的话,理智且现实地分析过后,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确定你能独立生活。”
“不会向任何人泄漏我的行踪?”
“不会。”
“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只能相信我。”
他清澈诚挚的目光说服了她,她并没有矫情到拒绝对自己有利之事,只是淡淡说了句,“希望我不会二度被男人背叛。”
这话够酸也够狠,狠狠地刨了他的罪恶感一刀!
第四章 新的栖身处(1)
几乎是头一沾地,无双就进入熟睡状态。
花毯再柔软还是会磕着,养尊处优的女人,不会睡得这么熟,若不是倦极累极的话。
望着她的睡颜,孟晟厘不清自己心底的感受。
他说谎了,其实他想背叛、想泄漏她的行踪,之所以不强迫、不立刻做,求的是个稳妥。
燕无双口口声声说岳帆不爱她了,其实不然,身为男人,他比她更懂男人,或许岳帆分心了,或许他不像过去那样专情,但他不会不爱她,不会不爱一个如此坚毅聪慧的女子。
当然,他有私心,六年的好友,几度一起出生入死,他比谁都了解岳帆。
不管三人怎样相处,唯有燕无双在,岳帆才能真正对孟霜上心,若她死去或远离,正直良善而厚道的岳帆,心中的罪恶感会筑出一道高墙,横在他与孟霜中间。
因此身为哥哥,他必须带燕无双回去;身为岳帆挚友,他必须带她回去;身为世俗男人、想法传统的他,必须带她回去……不管从哪个角度想,他都必须说服她放下心结,不要过度坚持男女情事,然后带她回去。
他了解急事缓办的道理,他明白实而虚之、虚而实之,所以他不会粗暴地将她点穴、扛回尚书府。
只是……她说了,她说:“我不愿意当别人的将就,更不愿意让我的爱情、婚姻成为将就。”
倘若将就会带给她莫大痛苦,他该为了妹妹、岳帆,自私地强迫她的心志吗?
想起那个伤心欲绝、暮气沉沉的燕无双,想起了无生气、连笑都乔装得很勉强的燕无双,再看看这个被湖水涤去一身疲惫,整个人鲜活过来的燕无双,他竟然……竟然希望她能找到梦想中的雪人。
心中矛盾冲击,擅于作决断的他,第一次如此优柔寡断。
他起身,拔取更多柔软的草花,在火堆的另一边铺成厚厚的垫子,再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放在“厚垫”上。
“睡吧,把心放下,安安稳稳睡上一晚,过几天……过几天就回家吧,圜儿需要你,岳帆需要你,孟霜……”也需要……
躺到火堆另一边,孟晟侧着身子,用手肘撑起头颅,透过火光看着无双。
她的眉毛不浓,眼睛不大,却闪着睿智光华,她举手投足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高雅,她的容貌充其量只是秀雅,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深深吸引男人的目光。
他听过许多关于燕无双的传说。
传说燕无双早慧,七岁便能作诗写文,传说她在书册外头贴上小纸头,做出编号和录本,让家中几千册藏书,转眼就能找到,她的爹把这套方法用在吏部,立下功劳,从此每个官员的背景资料、为官历程,一目了然。
传说燕无双几句话,帮着皇上想到妥善办法,管理京城中时常闹事的赌坊和青楼,整顿了京城秩序。
传说燕无双提议,若有了公共马车,京城里的穷人也能享受便捷的交通,提高生产力。传说……
燕无双的传说很多,都是从岳帆嘴里传出来的,多数人认为是岳帆过度宠溺妻子,才会把岳父、皇上甚至是自己的功劳,推到妻子身上。
不认识燕无双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认识她、偷窥她、窃听过她之后,他相信了,相信她是个多么奇特的女子。
只是再奇特,她也逃不过女人的宿命,若她是男子就好了。
仰头躺下,两手枕在后脑,孟晟闭上眼睛,心中的矛盾不曾或减。
细碎脚步声隐隐传来,孟晟像只敏捷的豹子,瞬间竖起耳朵。
他不动声色闭着眼睛细听,前后左右共有十二人,他们正在慢慢缩小范围,企图将两人圈在中间。
孟晟跃到火堆另一边,一面用脚将火堆熄灭,一面将无双拉起,顿时,草原一片黑暗。
无双被吵醒,直觉想放声尖叫,却被大掌心摀住嘴巴,孟晟在她耳畔低声道——
“有人偷袭。”
谁会偷袭她?她没那么大的面子,除非是……战场旧敌,蒋孟晟是主要对象,而她运气不好、遭受池鱼之殃?
无双无法提问,因为下一刻,刷地,某种金属兵器从她颊边刷过,带起一阵寒意,吓得她汗毛直竖。
她被蒋孟晟揽进怀里,他一手护着她,另一手和对方互攻。
周遭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掌声、拳头声在耳畔呼呼作响,而蒋孟晟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后来越来越多人加入,她听见他身上挨了几个闷拳。
突地,掌风在耳畔响起,蒋孟晟松手,在下一个旋转同时,她被甩出他胸口,没来得及呼救,她被另一个男人给拉进怀里。
她看不见对方,是凭着气味分辨出他不是蒋孟晟。
才刚被扯过去,立刻有重拳落到男人脸上,砰地一声,实打实的拳头,让男人往后仰倒,无双被松开了,就在蒋孟晟拉到她右手同时,左右两边夹击,他不得不后退两步,于是……她又被人给抢走。
无双敢确定了,对方绝对不是战场旧敌,自己才是那个主要目标,而蒋孟晟瞬间改名,叫做“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