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是有,怕是你们不舍得。”
玉夫人接腔:“不会的,只要能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我们夫妇俩什么都愿意配合 。”
狐仙婆婆沉吟片刻才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那好吧,我就为你们破个例,泄 露天机帮助你们。”
“婆婆,泄露天机会折损修行功力的。”银狐媳妇阻拦道。
“无妨,也是做善事嘛,看在老胡的面子上,我姑且帮他们这一回。”
玉氏夫妇闻言相视一笑,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就照着一般养育孩子的方式把女儿养大,不同的是得自小灌输她弃爱绝情的观念 。”银狐婆婆道。
“弃爱绝情?”
这可把玉氏夫妇给弄胡涂了。
“就是要她今生今世与情爱绝缘。”
“为什么?”太奇怪了。
“只要她……就是你们的女儿,弃爱绝情、无欲无求,天下自能太平。”
狐仙婆婆的话说得掷地有声,听得人直打冷颤。
“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嫁人?”玉夫人泫然欲泣地问。
银狐婆婆点点头。“没错。”
“难道要她出家当尼姑不成?”玉应庆惊问。
“不一定,看你们怎么做,没有标准答案,总之只要情爱一近她的身,就会有一场 大灾祸降临。”
狐仙婆婆挥了挥衣袖,石桌上的棋盘旋即消失无踪。
“走了。”
狐仙媳妇跟着婆婆,不一会儿身影已登上山巅,消失无踪,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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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将大人,恭喜您,是位千金。”
玉应庆从黑甜乡醒来时,正好听到产婆的恭贺声,他太累了,因妻子正好生产,他 撑不住,只得在房门外打起盹。
听闻产婆的话,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生了?”
产婆眉开眼笑。“是啊,是个漂亮的女娃儿呢!”
“真是个女娃儿……”莫非这是真的?
玉应庆仍在半梦半醒之间。
“参将大人,是不是有些失望啊?”产婆试问,男人都是这样的,没有人不 希望一举得男。
玉应庆回过神,“呃?”
“见大人脸色不好看,是不是不高兴夫人生了个女娃儿?大人放心,夫人迟早会给 您生个男娃儿。”
“哦,女娃儿好,女娃儿好,你先去帐房领赏吧!若还有需要,会让蔡嬷嬷请你来 。”
产婆一听到参将大人要打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奶娘在里头照顾着,一会儿大人就能见着娃娃了。”
是梦吗?是耶?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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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
美丽的玉夫人抱着娃儿逗弄着,“娘问爹要给你起个什么名字。”
她抬眼对上丈夫心事重重的眸子,“怎么了?瞧你好象很不开心似的,是不是皇上 给了你什么新任务?”他摇摇头,“不是。”
“分明有心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夫妻相处多年,她怎会不清楚丈夫的情绪反应 ?
“我做了一个梦。”他欲言又止。
玉夫人知道梦境的内容困扰着丈夫,“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狐仙婆婆在下棋。”
玉夫人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狐仙婆媳说了一些关于咱们女儿的事。”他很烦恼、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梦中的事。
“弃爱绝情?”玉夫人抖着声音问道。
玉应庆楞了一下,骇然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做了狐仙婆媳下棋的梦。”
“这么说来,梦里的事咱们真要把它当一回事了。”
玉夫人沮丧地喃语:“我以为这个梦只是我生孩子时产生的幻影,没想到你竟然也 做了同样的梦。”
“咱们的女儿命好苦啊。”
“是啊!不能嫁人,一辈子多孤单啊!”玉夫人拭了拭泪。
“这和出家有什么不同?”
“要不要找胡道长问问?”
“去找过了,道长的徒弟说道长寻幽访胜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为了求证梦境的真假,能用的法子他全用了,甚至请教了专门解梦的庙祝,可仍是 千头万绪,解不了他心头的疑惑。
“你相信吗?”她问丈夫。
玉夫人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美丽的小脸蛋,将来长成一张绝世容颜,难保没有倾天 下的可能。
这一点玉应庆也想到了。
“宁可信其有。”
“我们会不会太迷信、太残忍了?”
“若只是个单纯的梦,为何你与我会做一样的梦呢?”他从没听过这样的事。
玉夫人无语。
是呀,她和丈夫确定过了,确实经历了同样的梦境没错。“可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吗?”
玉夫人心疼地朝怀中娃儿喃语:“爹和娘要求你弃爱绝情也是无奈的,你要恨就恨 老天吧!”
“孩子可怜,一出生就得面对残酷的命运,我这个做爹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出去大概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事。”
玉应庆皱了皱眉,“那就别说出去,咱们心里清楚就好,孩子是我们的,想怎么教 她就怎么教她,谁也不能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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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后这日正是元宵节,京中大小各官衙都清闲无事,不论大官还是芝麻小官 皆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去也。
而玉将军府里却是一片静悄悄,两名丫鬟捧着衣巾盆镜走进小姐暖阁,年纪较长的 小莺道:“外头正在闹元宵呢,小姐有没有兴趣一块儿凑趣散心?”
坐在镜台前手捧“老子”正读得入迷的玉允儿,听了小莺的话,微笑道:“你们去 玩吧。”
“小姐不去,咱们怎么可能放着小姐自己去玩?”一旁的小雀说。
“我人好好的,哪里需要伺候?你们待在这里会闷坏的,不如到外头与大伙儿闹元 宵去。”
小雀和小莺就知道她们伺候的玉府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小姐,白玉般的肌肤不惹红尘 ,天仙似的气质,血也似的朱唇点缀在如花美貌上,不喜玩闹,手不释卷且性情恬静少 热情,这样的小姐,身为伺候她的丫鬟,只需把分内的事做好,生活就可以很清闲。
“将军和夫人参加皇筵回来,要是知道小姐又躲在房里看书,一定会怪我们口才不 好,没能说服小姐出外走走。”小雀说。
玉允儿闻言,放下手上的书卷,沉吟片刻后道:“爹娘知道我不爱热闹,不会怪你 们的。”
“小姐文静的个性在我看来倒是好的。”小莺进玉府十年,对于玉府的事看得也透 彻些。
“我不这么认为,小姐年纪这么轻,应该有年轻姑娘该有的活力,不然怎么让名门 公子有机会知道小姐的好?”小雀十六岁入玉府,才待两年,对于玉将军和夫人的用心 自是不甚清楚。
小莺摇摇头。“小姐不嫁人,名门公子就算知道小姐一千个好也无用。”
小雀一楞,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小姐不嫁人?小姐为何不嫁人?”
“你们快别说嘴了,要去闹元宵得把握时间。”玉允儿笑着赶人,婚姻之事,她不 愿多谈。
自小,父母就告诉她这一生与婚嫁无缘,岁月悠悠逝去,她读了不少经、史、子、 集。她发现,婚姻生活并没有多大的趣味,有时甚至是一种酷刑,再加上佛家无欲无求 想法的洗涤,更确定了她保持单身的想望。
“小姐,我们真的可以去玩吗?”小雀跃跃欲试。
“当然可以。”
小莺犹豫道:“可我们得伺候小姐就寝。”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去玩,酉时一过,正是热闹的时刻。”
小莺、小雀喜孜孜的离去,重获宁静的玉允儿又拾起书本,细细品味着古人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