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两亩地的播种,以及二十五亩水田的过户和租佃,当把这一些琐事全都做好后,赵铁牛便得到学堂上学,他得住在校舍里,十日才休沐一次,一次三日,方便远道的学子往返。
“哥,我有小金,他比狗还厉害。”哥哥反而才令人担心,性子太直的人容易被欺负,他又老实地不会还手。
身量长大一寸的金丝灵猴咧开牙板拍拍胸脯,“吱吱吱”地表示有它在万事太平,它的猴拳功举世无敌。
“小金是很厉害,可是它太小了,人一多它也应付不来,要不我不去读书了,在家陪你……”也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妹妹这半年来越长越好看,眉眼都长开了。
吃了什么?当然是灵山里的灵花灵果,使她的肌肤变得细白水嫩,她又泡兑了冷泉的温泉水,让已经细嫩的皮肤更加光滑柔软,脱胎换骨似的宛若剥了壳的水煮鸡蛋。
“哥,你说什么傻话,我们大房就靠你光耀门楣了,你不能让爹娘死后羞见先人,自愧没教好我们。”她哥需要一个秀才之名撑门面,否则本家那些人会欺上门。
“可是……”瞧着妹妹亮而有神的双眸,赵铁牛的心老是吊着,总觉得有负爹娘的托付。
“不用可是了,我们这里这么偏僻,有谁会来?何况我也会躲呀!真要应付不了就躲到灵山去,你不是说那里有神仙吗?神仙会保佑我的。”她搬出神仙说来说服他。
他苦笑道:“要不我拜托王家多看顾你,王大叔跟我提起你和他家老三……你自己的意思呢?”
他隐晦的暗示有提亲之意,今年先定下来,明后两年再决定婚期,十六岁嫁人也不算太晚。
“哥,你认为我和他相配吗?”她反问道。
一怔,赵铁牛不解其意。“王老三不好吗?我看他对你很好,老是笑咪咪地看你,王大婶和王大叔又是厚道人家,你嫁到他们家不会受委屈。”
“你忘了元宵那天他把我一个人扔下,自顾自的往前走,发现我不见了也不回头找我,还跟卖头花的小寡妇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美其名是说要买头花给我,若我被拍花的带走呢?他买头花给谁戴。”
他是喜欢她,但没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当一个男人不把你放在第一位时,真有事情发生,他会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同林鸟是不值得托付终身,还容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
“你为什么没跟上来?”这是她在“失踪”了两个时辰后,主动找上他时,王三哥谴责的话,他认为她故意不跟紧,好让他挨王大叔、王大婶的骂,她一点也不贴心,太自私了。
赵铁牛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妹妹的眼神有些心疼。“我明了了,王大叔提的那件事你就当不知情,我们小花生得这么好,不愁找不到人家,哪天就嫁到城里去。”
相较于大城镇,她更中意有山有水的小村落,村子小,村民少,民风纯朴,没有欺男霸女的肮脏事,最多是三姑六婆的蜚短流长而已。“哥,快走吧!要不赶不上开课了。”
“嗯!”一再回头,一再不舍,为了将来有更好的条件给妹妹找门好亲事,眼中有泪的赵铁牛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形成一小黑点。
人在的时候不觉得寂寞,哥哥前脚刚一走,赵铁花忽然感觉屋子变大了,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回声,连挂在篱笆上的黄花都有些萎了,提不起劲,慵懒地垂头丧气。
唉!真无聊,要做什么才好呢?
温泉水早就停了,屋后种菜的菜园子全种上玉米,只留下一小块种家常菜蔬,需要用时随时摘取。
赵铁花从前院走到屋后,蹲下来查看手臂长的玉米幼苗,温泉水留下的硫磺味使田里不遭虫,她不用捉虫,施肥的时候也还没到,举目望去,她想干点流流汗的活都不成。
以前是连拿把铲子的力气都没有,一干活就喘得如七旬老妪,如今她力气有了,人也康健了,山上、山下来回一圈没问题,却没料到她竟闲到玩泥巴,捏了一只四不像的猴子,脸歪嘴斜没眼睛,头顶三根猴毛。
“小金,山中无岁月是什么感觉?”没事做真的会把人逼疯,日子长得漫无边际。
“吱吱吱……吱吱……”岁月是什么,能吃吗?我知道有一种灵果很好吃,可是长得太高了,有一条灵蛇在看守。
猴子不怕蛇,可那条蛇粗如树干,它一甩蛇尾就能把它甩得老远,所以它一直吃不到。
小金圆亮亮的双眼一直看着它的饲主,毛茸茸的猴指指着灵山的方向,然后比出一个果子的形状,再做出咬了一口飘飘若仙的猴样,猴头猴脑的表情十分诙谐逗趣。
正觉无趣的赵铁花被它逗笑了,抚着肚皮兴起对灵山的向往,她这几个月得灵山的帮助甚多,该去会会灵山真面目——不是山下温泉那里,而是天遥宫所在。不然她都要无聊到全身长草了。
“小金,我们去灵山逛逛如何?”那里又叫天遥山,肯定和天遥飞雪有关,她要去寻幽探秘。
“吱、吱吱……”你真的要去?很危险的。
小金抚着头,表示千辛万苦。
“你都去得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我比你高大好几十倍。”它只有豆丁大,揉碎了就一堆猴毛。
“吱吱……”好吧!好吧!是你自己不想活,不要怪猴子没道义。小金一脸苦恼的样子,好像主人太任性它也没办法。
“少啰唆,带路。”她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远征队。
其实赵铁花也没打算太深入灵山,她预估一天来回,因此身上只带了几样急用物品,例如小刀、打火石、绳子、装满水的水袋,以及早上吃剩的大饼。
她认为一切准备就绪,敲敲猴脑要出发了。
从她住的地方到灵山山脚下的路她非常熟悉,熟到闭着眼就能走,很快地就到砍倒一排竹子的竹林。
熟悉的浓雾又来了,金丝灵猴爬到赵铁花的头上指路,它拉拉她左边的头发就往左走,再扯扯右边的发丝便往右走,如果吱吱吱的一直在她头顶跳,那就直直往前走没错。
只是人走的路毕竟和猴道不同,小金是蹦着、攀着、跳着,横七斜八的攀岩走壁,扯着树枝在林闾穿梭,它的体型就那么小一个,碗大的洞也钻得过,再险阻的路也难不倒它。
可赵铁花的身量和它差距太大了,它能走的路她不一定过得了,因此一路跌跌撞撞的,一下子撞树,一下子绊到石头,一下子跌落小水潭,搞得她非常狼狈,全身是伤。
最可恨的是明明有路走它却要她攀岩,等到了最上头才发现一旁有条蜿蜒小道,而它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嫌她走得太慢。
“臭小金,我不是猴子,你不能挑条人走的路吗?”冷不防又跌了一跤的赵铁花吃了一嘴泥,气愤地以手槌地。
事实上小金带她走的路都是避开阵法、机关,属于安全的路线,若是刻意做出的人为小径,一大半设有陷阱,人一踏入便会迷失其中,有的直至死亡都走不出来。
所以灵猴之所以为灵猴是因为它能预知危险,避开凶险,人目所见不到的异相它瞧得一清二楚。
“吱吱吱……吱吱……”你不能少点抱怨吗?走得这么慢又无用,你到底来干什么,不要拖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