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嫌恶之色一闪而过。“随你。”
同样是来赏灯逛街,他们这一对就显得特别突兀,也特别显眼,别的地方是人挤人、寸步难行,可这两人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信步而行,怡然自得,不见半丝仓皇。
尤其是两人的穿着有极大的反差,一个雪白水绫长袍,风姿清逸,丰神若玉,浊世间一翩翩佳公子,一个是布裙荆钗,打扮平凡,脚下一双鞋还有些旧,大户人家的丫头都穿得比她体面,跟在这么出尘逸秀的公子身侧
可没人敢露出鄙夷或不屑的神情,面具下的冷然黑眸一横,周遭的百姓便有种遍体生寒的惧意。
“大哥哥,你还是别和我走得太近。”她觉得很毛,不知被什么盯上似。
“理由。”天遥飞雪的眼神极冷。
“你不认为我们很不相配吗?一块上等温润美玉,和一颗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你说摆在一起能看吗?”如果她是那颗石头,她会自卑地滚入河床,任由河水冲刷千百年,洗得石头圆润光滑。
“我喜欢石头。”尤其是她这颗不长进的石头。
一句“喜欢”让赵铁花心口狂跳,她装出高傲的样子一抬下巴。“不要太喜欢我,我不会爱上你。”
不会……吧!
“如果爱上呢?”他似笑非笑的勾唇。
她佯怒的一瞪眼,“做人不要太恶毒,这么诅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风华绝代,倾壮无双的容貌有谁不爱,你别以你的美色考验我,我的心志没有那么牢不可破。”
“我就是要诱惑你。”他眸中带笑,直对着她勾。
“那我就……”跑。
赵铁花还没付诸行动,就被看穿她心思的天遥飞雪拎个正着,面具下的双眼阴晦不明。
“天遥表哥?”不确定的娇唤从身后传来。
听若未闻的天遥飞雪继续往前走,怀里揽个小村姑,直到赵铁花轻扯他袖子,小声地说有人在喊他,他才慢下脚步缓行,仍未回头的只瞧着身旁垂挂的灯笼,状似思考。
“天遥表哥,是你吗?”从那身形、那走路的方式,华容公主东方嫣肯定他是天遥飞雪没错。
“哪里来,哪里去,你认错人了。”好好的元宵灯会,他可不想被不识趣的人给搞砸了。
清润的声音一出,东方嫣撇下身旁的兄长,喜上娇容的上前道:“天遥表哥也来逛灯会呀!好巧,不介意华容跟我皇兄与你同行吧?”
“太挤。”皇家公主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太挤?”她不解的颦起眉。
“主子的意思是四个人太挤,你们是多余的。”不晓得从哪里冒出的宫临月好意地解释,他脸上戴着狐狸面具。
狡猾如狐,指的就是他。
闻言,东方嫣面上一僵,眼若含波的看向天遥飞雪身侧的女子。“姑娘是谁家千金,这身打扮可真有趣。”
她以为赵铁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娇小姐,故意装扮成村姑好掩饰自己的身分,不让人认出她是谁。
“我不重要,你不用放太多心思在我身上。大哥哥,你遇到朋友了,我就不打扰了。”
这才是天生一对,男俊女艳,气质高雅,容貌一样上乘,出身不凡……
明明是双璧生辉呀!怎么心里有点酸酸的?不太舍得美人哥哥琵琶别抱,成为别人口里的肥肉……
“我让你走了吗?”自作聪明。
“大哥哥……”你们要去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了,多一个我不是太累赘,她自己找得到路回去。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幽怨了,让原本心情不太愉快的天遥飞雪看得有些好笑。“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与你我何关,看你的花灯去。”
可我不想看花灯,从小看到大看了二十几年都腻了,赵铁花一脸无奈,觉得自己像跑龙套的反派角色。
“天遥表哥说这句话实在伤人,华容岂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以我的身分足以匹配。”东方嫣说时双颊发红,含情脉脉的凝视她想托付一生的良人,她日思夜慕的恋着他。
“身分?”天遥飞雪取下面具,朝她蔑然一笑。“在我眼中只有死人、活人之分,你想当死人还是活人?”
“天遥表哥为何对我如此无情,莫非以我的样貌还配不上你?”东方嫣目含妒意的射向戴着兔儿面具的赵铁花,心想这名女子究竟有多美,竟能把大景朝第一公主比下去,她非看个分明不可。
“因为你太丑了,丑到我食不下咽。”这就是她想听实话的下场,别指望他这张刻薄的嘴能说出一句好话。
噗哧!好大一声笑,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一旁的赵铁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明艳动人,宛若牡丹的美人儿,他竟还嫌人家丑,那他的眼光要有多高呀!莫非真要成了仙到仙宫里寻找,找个仙女才看得上眼?
她被惊着了,忍不住笑出声,但是一见派头十足的美人儿面有怒色,她赶紧敛笑的往天遥飞雪身后一躲。
你们的私事自行了结,不要牵扯到我。
还在窃笑的赵铁花尚未意识到身边的男人要做什么,两脚突然腾空而起,她才“啊”了一声,人便如箭矢般飞了出去,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完全没有起落找着力点的飞过整条街。
这……太惊悚了吧!她能不能不当鸟?
所谓的绝世武功就是这般吧!一出招便叫人惊心动魄,飞叶夺魂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瞪着远去的身影,东方嫣恨恨道:“去查,查那名女子的来历。”
他居然无视她公主的身分,当场给她丢失颜面的难堪。
她丑?她华容公主若真是个丑人,京城内的贵女都该去死,她们更貌如无盐,该羞愤而死。
“是。”
十二名腰配金刀的宫中侍卫倏地现身。
只是不管他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今夜出现的女子,因为她是生平第一次进城,也是唯一的一次,今天过后就回甜水村了,当她乐呵呵数银子的地主婆。
第七章 睡我的床(1)
“小花,哥要走了,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打紧吧?要不养两条狗吧!帮你看家,要是……呃,他们来了,就叫它们咬他们。”他实在不放心呀!妹妹才刚满十四岁。
赵铁牛吞吞吐吐没说出口的是叔父婶母,这些个名义上的长辈对他们兄妹俩毫无关爱之情,反而看到他们赚了一点银子就假借各种名堂上门,想看他们偷藏了多少私房。
年前还提出每一房要奉养长辈的银两,大房“只要”出十两银子一个月就好,其余由其他四房均摊。
是要吃鲍鱼、鱼翅吗?还一个月十两,未免狮子大张口,一房五百文,五房就二两五了,够老人家吃得满嘴油光。
于是赵铁花闹到里正那里,要赵家本家拿出当年分家的凭证,钱她不是不能给,但五房的土地要平分,大房该得多少就分多少,一寸土地也不能少,分得公正了再来谈奉养金。
这些日子来,里正收了赵铁花不少礼和银子,所以办起事来也偏袒她较多,里正让赵家本家拿出分家文书,可那四房人哪有脸面拿出来,识字的人一看就晓得叔婶的心有多黑,把大房的侄子侄女欺压得多惨烈。
后来以一两决定为老人家的奉养金,每个月月初给,本家的人不得再上大房闹事,或是索要银钱。
这件事解决后不久便是赵铁花的生辰,她吃了一碗长寿面加颗卤蛋,她哥哥送了她一根银簪做为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