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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扬睫,瞳仁清亮,似泛水光。“那……那你既有意相助卢大哥和素姐,却仍要狠狠打上一架,还打得鼻青脸肿,有意思吗?”

  “有!都不知多有意思!”哼声,脸撇向一边。

  想到她护着卢成芳的样子,心头就来气,明明他也伤着,怎就不见她紧张兮兮拿刀画他?

  此时这位大爷完全没反省是自个儿下手太不知轻重,把对方揍得一边眼高肿高瘀血、几要瞧不见的这等无聊事。



  他的口气和傲蛮劲儿,着实令人恼得牙痒痒!

  而朱润月真拿他磨牙了。

  毫无预警出手,扯住他的阔袖一撩,如以往要为他把脉那般,但这会子却把他的腕抵至唇下,张口就咬。

  他虽一副斯文俊逸样,到底是男子,手较她大上许多,手腕更是骨硬皮韧,她两排贝齿若继续使力的话,吃亏的定然是自己,所以泄愤的意思有点到就好,磨个几下出出气。

  苗淬元却是傻了。

  被攥住的手发烫,被咬住的那块肌肤更是烫得不行,恨不得她咬得更用力些,这既痒又麻、湿热微疼的感觉实在太销魂。



  岂料,竟有其他更湿热、更销魂的东西从她眸中涌出,落在他肤上。

  他被烫得微微一震,她已放开他的手,抬起头,脸红眸亮。

  “……谢谢你寻到卢大哥和素姐。”腼腆牵唇。“卢大哥能返回卢家,对‘江南药王’而言极其重要,他和素姐要能在一块儿,不遭罪,我也才觉心安。”

  横波目已成流泪泉,她笑着掉泪,又连忙抓起袖口擦拭,脸蛋更红。

  “有什么好哭……朱润月,你别哭!”

  “就哭。”

  她说话时是笑着的,又哭又笑黄狗撒尿,但苗淬元心湖却是一荡。

  他探掌去抚她的匀颊,指腹揭去湿意,看得有些痴了,直到自己的脸亦被姑娘家的柔荑所覆,鼻间嗅到清凉药味,才发现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小盒药膏,秀指挖了些,正往他脸上几块青紫的部位抹着。

  近近瞧她,落在心湖的那一苇扁舟荡得更厉害些,他开始语无伦次——

  “那个……是说……该哭的其实是我吧?求亲不成,被人塞回贺礼就往外赶,好歹也是自家地盘,结果真愣头愣脑地被扫地出门,不该我哭吗?你想哭,还得在我后头排着。”

  算我拜托你,拜托你赖着我……

  他那日当真气急败坏了……朱润月想着,有些失笑,方寸是熟悉的酸软。

  但,很多事混沌未解,他和她,可能吗?可以吗?

  “求亲……什么的,若无男女之情,怎能允婚?!”不想再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真心喜爱的,才行。

  “没有吗?”他忽而握住她的手,脸一下子倾近。

  朱润月心音陡重,与他四目相接,男人好看的面庞青一块、紫一块,还是好看的,眼神深得像两团漩涡,牢牢掳获她的眸。

  “没有吗?”

  他又问,她答不出,甚至也忘了他到底问什么,因他脸靠得更近,略顿了顿,似要给她逃开的机会,但双掌又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不令她逃。

  那嘴角带伤的薄唇一下子亲上来。

  朱润月倒抽一口气,原来不自觉间屏息太久,当他亲上的同时,绷得发痛的胸臆提醒她得呼吸吐纳,这一吸气,他的气息随之侵入,还混着药膏凉凉的青草气味……

  她傻了似瞠圆眸子,而他……他竟也张着双眼,目光湛动,仿佛春日枝头上的桃色,随风轻舞。

  心着火了,火舌窜起,将思绪烧成灰烬。

  她直到此刻才猛地闭上眼,但这么做更糟,他根本是直直亲过来,唇舌先礼后兵,稍稍让她适应后,整个举兵攻进,她一闭眼,其他感觉更强烈,唇齿磕合间节节败退,脑袋瓜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是被他一只大掌稳稳托住……

  相濡以沫啊,他的气息融进她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尽管她僵化如石,舌尖仍清楚尝到缠绵的气味。

  觉得……快昏倒,当他缓缓离开她的唇时,她螓首无力般轻垂,秀额与鼻抵着他的脸,像要靠他如此顶着才能撑住。

  “月儿……”他轻哑低唤,故意骚乱人心似。“你我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吗?”小名儿亲昵地从他唇间逸出,她颊烫耳热,着火的心更是悸颤。

  气喘吁吁,喘得较他还重,原就红扑扑的脸蛋这会儿红得几要渗血一般。

  没想哭的,真的,真没想哭,可眸子却还是迷蒙潮湿……可恶!肯定是被他吓出来的!

  包住她小手的大掌早已放松,换她反手抓住他,扯来嘴边又是张口咬下,而泪珠就滴在他腕上。

  苗大爷任她往自个儿肉上磨牙。

  他没抽手,反倒摊开大掌贴熨她的脸,拇指在她颊上温柔挲摩。

  “即便真无男女之情又如何?”他笑音低柔。“此时无情,唯盼往后情生意动……咱俩彼此都有个盼头,甚好不是?”

  第9章(1)

  卢成芳在弃婚并私奔将近一个月后,携楼盈素返回卢家。

  他成亲前一日奔了,造成轩然大波,之后主动归家,亦是另一场轩然大波。

  卢家长辈们许多眼睛盯着,即便卢老太爷有心回护,没给出个交代实难服众。卢大公子一返家便先领了一顿家法,当着老太爷的面,被自己的亲爹卢老爷挺结实抽了一顿。

  卢成芳甘心受罚,但揍完儿子的卢老爷逼儿子起誓,要他斩断与楼盈素的牵扯,卢大公子抵死不从,结果就被锁进自家大宅的药仓里,更气得老太爷顺手砸碎好几个甜白杯。

  至于病过一场刚养好的楼盈素,原也被扣在卢家,老太爷那天将她召了去,单独说事,大抵是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再威逼恐吓一番。

  结果事情没老太爷想的那样简单。

  一是楼盈素的脾性原就外柔内刚,好不容易与卢成芳走到一块儿,不可能放弃。二是当天楼父竟偕同几位“江南药王”的老师傅、老掌柜们,一举闯进卢老太爷的书阁,言谈间尽管仍是下对上那般恭敬有礼,态度却是坚定,当日便顺利将自家闺女从卢老太爷手中带回。

  闹成这样,不仅卢家各房,连在“江南药王”底下做事的人,大伙儿全都关注得很,一时间卢老太爷实也骑虎难下。

  要老人家甘愿点头,认了楼盈素“长孙媳”的身分,不能够。

  要他以强硬手段拆散两人,又怕寒了老师傅、老掌柜和伙计们的心。

  不过就在卢成芳被锁进自家药仓后的第三天,事情终于起了变化。

  卢老太爷有两名兄弟,当年分家后,老三跟着老二往北边生活,做的亦是药材、药铺的营生,两兄弟后来在东北一带扬名立万,闯出不小名气,与本家这边表面上虽说同气连枝、一团和气,但暗暗较劲儿的事也是有的。

  这一天,三老太爷舟车劳顿赶了十多天的路程,终于抵达本家。

  被迎入暖厅内稍作休息,话也不多寒暄,他开门见山便道——

  “大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这次专程南下,其实是应了二哥交代,想把成芳接到东北避避风头。这次弃婚又私奔的事,确实不好看,但这孩子的资质当真绝佳,说句不中听的,大哥底下那五房子孙,加起来怕都不及成芳一半。”欲缓和说词般嘿嘿笑了两声——

  “当然啦,咱与二哥底下那几房,找来找去也没能有个较成芳出色的。欸,老一辈的依赖他,能将大任托付,年轻一辈的仰赖他,拿他当榜样……这次闯出这种事,受责罚那是该当,如果大哥暂时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就让成芳到东北住一阵子,二哥与我会好好照应他,药铺、药庄咱们北边也不少,恰可让他在那儿试试身手,说不定觉得有趣,肯待下来了,对那位什么……什么盈素姑娘的,感情也就淡了,自然也就分了呀。大哥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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