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张水薇忍不住问:“为恶之人真的会遭到报应吗?”
“我相信如此。”
“我们回去吧。”她今日没有心思在城中漫步,脚下的步伐很快,一口气就走到城门口,而此时距离他们与鸿叔和伊冬的约定还早了一个时辰,她只好在路边的茶棚坐下,要了一壶茶,这才发现应该跟在身后的赵平澜不见了。
张水薇顿时慌张的抬头张望,半晌,她显然想到什么似的安静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胡思乱想。
“吃吧。”突然出现的赵平澜递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她知道他不至于不告而别,但是也没想到他竟跑去买糖葫芦给她。
“你不是说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吗?”看着她面露疑惑,他不解问道。
“这是师傅说的,甜食会快速满足脑子里面的一种需求,使人心情愉悦。”
愣怔了下,赵平澜显然无法理解,只能道:“这还真是神奇。”
张水薇忍俊不住的噗啮一笑,很能理解他的感觉。“师傅这个人本来就很神奇,经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接着伸手接过糖葫芦。
“不过,你对她却坚信不疑。”
“是,师傅对我很好,若不是师傅,我只怕……”张水薇没有说下去,而是吃着手上的糖葫芦。
赵平澜看得出来张家庄子每个人都很保护她,好像她是易碎的玉瓶儿,这也不难理解,她是张家唯一的女儿,又是老么,父兄疼爱若宝也是理所当然,后来方知并非如此,不过,为何?看她的装扮,他知道她已是妇人,他猜想她应该是死了丈夫,直到那日无意间听见的谈话,他才知道另有隐情,是被休?还是和离?无论如何,想必对她的伤害极深,因此她才会说“不会再嫁人”这种话。
看着眼中流露出淡淡哀伤的她,他感觉自个儿的心在抽疼,她究竟遭遇什么样的事?她不过二十岁,却好像历尽渰桑,她应该有很深的怨和恨,可是,他不但毫无感觉,甚至觉得她太过善良了。
“谢谢你,我心情变好了。”张水薇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的笑容真的很美,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敲在他的心上,可是回到庄子,他眼前徘徊的依然是带着淡淡哀伤的她。
第三章 应州的传闻(2)
夜里,翻来覆去,他辗转了一夜,隔日一早,他与张伯斌一起练完剑,便急匆匆的跑去置物间找她,此时她通常在置物间整理草药,可是今日却不见人影。
虽然急着想见她,可是他也不好闯进姑娘的闺房,只能等她派伊冬来唤他一起进城验尸或帮人看病,要不,总会在庄子某一处帮忙杂事时见到她。
可是,这一日过去了,他还是没见到她。
他想,没关系,明日总会见到,可是一连好几日,赵平澜连个声音都没听见,就是伊冬也不见人影,不得已只好找上张柏斌。
“这几日为何不见小姐?”
“有事?”虽然不再时时将赵平澜当成歹人,两人甚至不知何时养成每日对上几招的习惯,张柏斌还是对他充满防备,没法子,尽避留了胡子,看不出来那张脸生得多俊,可是,那双眼睛实在太明亮了,看起来就是很有勾人魂魄的本领。
“小姐不用进城验尸吗?”
“你很喜欢她去验尸吗?”张柏斌好像被踩到脚似的哇哇叫,想到娇滴滴的妹妹在死人身上“摸来摸去”,这一直令他难以接受,可是那个解剖尸体干净利落的华神医坚持死人是习医者的“好师傅”,他不敢反抗她,也只能摸摸鼻子接受这件事。
“不是,只是吴知县好像更信任她。”
这倒是事实。张柏斌撇了撇嘴,终于老老实实的道来,“我让妞妞乖乖待在房里不准乱跑。”
赵平澜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何要她像孩子似的待在房里?
见他迷惑的神情,张柏斌一顿,不甘心的又吐出话来,“她身子骨不好,过了中秋以后,能够不出门就不出门,免得染上风寒。”
“她身子骨不好?”
张柏斌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看不出来是吗?”
是啊,她总是充满活力,且她自个儿是大夫,岂会不知道如何调养身子?
“三年前妞妞出过意外,差点就中毒身亡。虽然因为华神医的保命丸解了毒,可是伤了喉咙,也伤了身子,尤其到了冬日,还得三日泡一次药澡,以便身子能保持温暖抵御寒气,若不小心染上风寒,那可是蚀骨之痛,且日日离不开药澡,就怕承受不住咬舌自尽。”张柏斌不想跟他说太多了,明明“妞妞怕冷”四个字就能解决,他偏偏不知不觉越说越多。
赵平澜惊得说不出话,难以想象温暖柔和的她,身体竟承受如此大的苦楚。
张柏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补充道:“你莫要同情她,她从来不觉得自个儿可怜,家里人人宠着她,就是爹都要听命于她。”
他不会可怜她,只是心疼她,明明是娇贵的玉瓶儿,却坚韧如杂草……她是多么豁达开朗,又多么值得尊敬……他能为她做什么?
“平日总见她东奔西跑,如今只能在房里,想必闷坏了。”
“这你不必担心,爹就是怕她闷坏了,在房里给她弄了一个小书房,满坑满谷的书够她消磨了。”
“是吗?”
“我看闷坏的人是你吧。”张柏斌忍不住说道。
赵平澜不再言语,转身走回竹林。
“喂,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走了呢?你不知道这样很失礼吗?以后有事别求到我面前,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慢着,他刚刚都说了什么?他会不会说太多了?张柏斌懊恼的拍一下嘴巴。华神医总是说他大嘴巴,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会自动自发从他口中跑出来,还真是不假!
张水薇裹着斗篷,窝在榻上,一会儿研究手上的棋谱,一会儿看着几上的棋盘,一会儿又对着窗外的景色发起呆。
三年了,她还是不习惯这种日子——大家将自个儿当成玉瓶儿娇养,好像不小心碰了那么一下,她就摔坏了。其实,她一直很用心调养自个儿的身子,只要注意保暖,就不会轻易染上风寒,可是,身边的人总觉得不放心,非要搞得草木皆兵,别说是进城,就是出房门都好像做错了。
她不喜欢身边的人为自个儿担忧,索性安安分分的待在房里,况且待在房里只要裹上一件斗篷,出了门却是一件又一件……师傅说像不倒翁,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师傅便画给她看,看了,她只想叹气,若是娃娃,那真是可爱,落在她身上……唉!真丑!
敞开的门上传来敲打声,赵平澜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是我。”
张水薇收回视线,抬头看着隔开前厅与小书房的竹帘。“进来。”
过了一会儿,赵平澜推开竹帘走了进来,他手里抱着一个未上盖的木箱子。
张水薇疑惑的挑了挑眉,赵平澜也不解释,直接将木箱子递到她面前,她往木箱子一探,两眼瞬间一亮。“好可爱哦!这是哪儿弄来的小白猫?”
“我进城寻了好些天了,前日从车马行那儿得来的。”他根本不知道郎先生从哪儿弄来这只白色长毛猫,不过,却是藉着车马行送到他手上。
“这应该花了很多银子吧。”张水薇扔掉手上的棋谱,伸手将躺在棉布上头的白色长毛猫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