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慕羽是大色鬼?”姜泰安想了想,抚着髯须点头,“嗯……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好,仕途不顺。”
“就这样?”她瞪大眼。
“还不够短?”他也瞪大眼。
她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握拳,早知同类相聚,能跟师父那怪胎当好友的又怎么会让人喜欢?!
“爷爷!”姜顺也知道自己的爷爷一旦执拗起来,会有多难缠。
“怎么?”姜泰安吹胡子瞪眼的拉开嗓门哇哇大叫,“是我刻意为难这女娃儿吗?你瞧瞧她,她的态度算好吗?一副我欠了她几千几百万两的样子!”
十年前一个善良温柔的大哥哥,怎么现在却会变成讨人厌的纨裤子弟?他当人家外公的是怎么照顾的?都没在教吗?她充满怨慰的怒火死死的瞪着他。
姜顺看着两人大眼瞪大眼,良久,他咽下到口的叹息,正要开口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走进来的是负责送膳的丫鬟,她没想到会在客房里见到老将军跟姜少爷,急忙要弯身行礼,但手上端着膳食的大托盘因为这一弯,眼看着全都往前倾斜要倒了,这时,忽然一个娇小身影迅速窜出,一手端起托盘并稳住丫鬟的身子,及时救了那些饭菜。
“谢谢蓝大夫。”丫鬟连忙感谢。
“哼,奇医养的怪丫头,连吃饭也要一个人窝在房里吃。”姜泰安就是不屑。
“我不知道你还会功夫!”姜顺倒是很吃惊。
“三脚猫功夫,跟你爷爷比差多了。”姜泰安拍拍胸口,跩得很。
这点,蓝千羽还真的不敢反驳,因为连师父都说,若非初次跟姜爷爷遇见时,姜爷爷深受重伤,两人才能打个三天三夜,要不可能姜爷爷出一掌,他就得去投胎了,可见姜爷爷的武功深不可测。
“千蝶,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就一起用膳,我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姜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或许是商人的直觉,他觉得蓝千蝶对表哥是有兴趣的,但这兴趣是出自于大夫对病人的关注,还是有其它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第3章(1)
蓝天下,亭台内,就着一桌午膳,姜顺将发生在表哥杜慕羽身上的事,大约简述了一遍。
杜氏家族的嫡支长子杜政中跟旁支长子杜慕羽都是才貌双全,只是论能力、外貌,杜慕羽皆比杜政中更胜一筹,这也是杜政中那一房人,在杜慕羽于姜泰安征战时期担任策略谋士而建立大功后,努力与杜慕羽交好的主因。
他们想借助杜慕羽的能力搭上太子这条线,而事情的发展也一如期望,两人逐渐为太子重用,只是嫡支担心旁支的发展凌驾嫡支之上,未来恐得受制于旁支,所以当爆发出杜慕羽有谋反意图时,他们借故趁机过河拆桥,自此太子不再重用杜慕羽,而他也因此事一蹶不振……
“你竟说得那么客气?”姜泰安早就听到一肚子火了,气得猛扒饭入口,才能不开口打岔,但这会儿,他真的听不下去了,槌桌“砰”的一声,坚硬的大理石桌立即出现一个深陷的槌印。
哇!好惊人的劲力,蓝千蝶咋舌,一边咀嚼口中的红烧肉,一边看着气呼呼的姜泰安。
“根本就是两年前你表哥被他那个嫡支的族兄陷害,挖了个坑,让你那个笨表哥往下跳,你以为他为什么放弃自己?因为他发现自己笨死了!掏心掏肺的,到头来却遭人开棺鞭尸!”
“爷爷,皇上派人深入调查,事实并不如爷爷所指控的,那事与嫡支无关。”
姜顺试着跟他讲理,他的一碗饭连半口都还没吃呢。
“那足皇上被太子蒙蔽了,不然怎么一块替太子做事的人,一个有事,一个没事?你说啊!”姜泰安一连哼哼了好几声,气呼呼的“砰砰砰”猛槌桌,一次又一次的槌得大理石桌出现许多碎裂的痕迹。
“爷爷,你别这样,这样怎么吃饭?”姜顺连忙拉住他的手制止,这桌子都要毁了。
咋舌过后的蓝千蝶一脸如常的继续夹菜吃,看着一旁的姜顺还在跟他爷爷讲理劝慰,她很想跟他说,跟老人家争辩是最笨的,这是她的经验谈,尤其是那种有某种个性特质的老人家,她那个行径惊世骇俗的师父跟老将军还挺像的。
不过,发生在杜慕羽身上的事的确透着诡异,谋反是逆君大罪,怎么只是罢官去职?看来太子应当也脱不了关系,皇上才下不了重手。
“慕羽心高气傲,被最亲近的人设计,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连我这老头都无法释怀,更何况是那孩子。”姜泰安连珠炮的说了一大串,他就是很在意。
“杜慕羽的爹娘呢?对他的改变没有异议?”她问得直接。
“你说到这个,老头子更生气,当年我就是不想将女儿嫁给慕羽他爹,那个男人太听他爹娘的话,没胆识、没个性,但我那凶婆娘允了,结果……不说了、不说了!”姜泰安脸色一变,突然气呼呼的再次拍桌,接着起身走人。
这一次,大理石的边角终于再也撑不住的碎裂落地,几盘菜也跟着落下,一片狼藉。
“我吃饱了。”蓝千蝶放下碗筷。
姜顺诧异的瞪向她,哇,她碗底都见天了,还有些灰沙呢,“这样你也能吃?”灰沙配饭怎么吃?他完全没胃口。
“习医时,在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停着的死尸内脏堆旁都得吃了,这算什么。”说到这点,她忍不住眼神一黯,对杜慕羽的恨意就更深了。
不过,想到刚刚的情景,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已不见身影的姜泰安,“我是踩到姜爷爷的哪个死穴?”
他苦笑,“凶婆娘是我奶奶,我爷爷非常爱她,但她已经逝世多年了。”
她蹙眉,“病死的?”
他点头,“我姑姑生表哥时难产走了,奶奶很自责,抑郁寡欢没多久也生病走了,杜家很快就替姑丈娶妻,两年后又纳妾,陆续生下孩子,”这些事,其实都是爷爷后来告诉他的,“爷爷很心疼表哥少了娘疼,又气姑丈的懦弱,所以仗着自己是皇上倚重的大将军,硬是将表哥带在身边,就连打仗也带去。”
“杜家没意见?”
“有,毕竟是男丁,又是旁支的嫡长子,但爷爷很霸气,曾经战鼓甚急,他不改顽童个性,直言没带表哥同行他也不去打仗,”说来,他是佩服爷爷的胆识与固执的,“爷爷骁勇善战,带领的那十多名菁英更是边疆战事能每战皆捷的最大主因,皇上不得不对杜家施压,让表哥同行。”
她能理解,对皇上而言,国家战事为首要,最多不过是牺牲个孩子而已,只是……她皱起柳眉,“姜爷爷不担心你表哥会受战事波及,危及生命?”
“爷爷说生死有命,若真的走了,表哥的娘跟奶奶也会在天上接他,而他一旦打完仗,要是没死,也会拿刀自刎,亲自去向妻女谢罪。”
这一席话看似洒脱,但其实沉重无比,蓝千蝶的神情也变得凝重,难怪老将军的老毛病始终无法根治,因为心病根本无药可医。
“姜爷爷话说得洒脱,但心里肯定非常纠结,他比你奶奶更自责,没有霸道的阻止那桩婚事,女儿走了,连最心爱的妻子也走了,还让外孙成了没娘疼、没爹爱的娃儿。”
“这的确是爷爷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痛。”他认同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