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外公的老毛病能不能被治好,就看你争不争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必再浪费唇舌了。”
“懦夫,你就是不想去面对自己的失败,才连半点振作的勇气都没有。”她气得头顶冒烟,不吐不快,“你外公长年气血瘀塞,就是烦恼太多、牵挂太多,而造成这些问题的人就是你,你可以一直否认,也可以一直堕落,更可以任他因为对你非常在乎而夜夜难眠、腰疼难耐,像被无形凌迟。”
“够了!”他咬牙怒吼,黑眸尽是爆发的怒火。
他不想再听下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让外公有多失望吗?但他被皇上罢官夺权,只能像个废人般的生活,过往与他交往甚密的高官皇族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就怕遭了池鱼之殃。
反观杜政中,却被太子大力提拔,成了太子眼前的大红人,又有多少人想藉由他攀权附贵,杜政中取代了他,成了杜氏家族的骄傲,而他也彻底的让杜家人遗忘,独留他在广千园里自生自灭。
蓝千蝶第一次见到他脸色如此铁青,除了目露煞冷的眸光之外,整个人还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气势,像换了个人似的,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厌迫感。
但她仍是很火大,她跟他预想中的救命恩人样子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现场气氛凝结,厉总管吞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再吭一声,但两人大眼瞪大眼,这是要瞪多久?明明是夏天,怎么此刻僵滞的气氛如冬雪飘零,冻得他好想闪人喔。
终于,有人开口了——
“中医将气味分为五味,酸、苦、甜、辣、咸,基于五行之理论,酸味对肝,苦味对心,甜味对脾,辣味对肺,咸味对肾。”她恼火的瞠视着他,“你呢,在药材的选择上就以苦为主。”
他深幽的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不是因为她预告了他日后要吃苦,而是现在他的五脏六腑猛地一阵阵剧痛,他知道是她该死的一再激怒他,让他体内的气血沸腾,催化那股莫名的痛楚,让他痛到锥心断肠,只得咬牙忍住。
蓝千蝶见他黑瞳微黯,也不再耍嘴皮子,再定眼细看,才发现他额上冷汗一颗颗滴落,紧抿的薄唇变得惨白,呼吸也略显急促,她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臂,替他把脉,随即飞快的抬头瞪他,“不痛吗?”
他咬牙切齿、答非所问的吐出两个字,“庸医。”
怎么可能不痛?!
剧痛攻心的他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
午后阳光透窗而入,洒进了一室的金黄。
蓝千蝶绷着一张俏脸儿坐在床缘,瞪着躺在床榻上的杜慕羽,他上衣外袍已让厉总管脱掉,方便她扎针医治。
只是他忍痛的功夫还真是异于常人,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觉。
但也是他活该,痛就痛,干么装没事样?还说些有的没的话,让她火冒三丈到没发觉他的异状,一再撂下重话……
也不对,是他心里怒涛汹涌,才会催化了毒素,让他痛到晕厥过去。
所以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恨的,那又怎么能天天花天酒地的过活?
才想着,杜慕羽醒来了,但这个人到底还是改不了劣根性!
看他又是一脸吊儿郎当、很欠揍的表情,她明眸一眯,火气又要上来了。
杜慕羽看着自己打着赤膊的上半身,缓缓的撑起身子坐起来后,魅惑的笑了,彷佛刚刚的事都不曾发生过,“蓝大夫怎么将我上半身的衣服脱了?还扎了这么多根银针,要是我那些美人儿看到,肯定心疼死了。”
她没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他还能说笑,她却担心死了,想着万一没报恩却将恩人气死了,这可是大大的违背她的信念,她是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的,结果他却是这副模样。
杜慕羽挑起浓眉,看着难得不呛辣的呛美人,他邪邪一笑,“你在担心我?所以寸步不离的守在我床边?不用紧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我就是那种坏人。”
“眨低自己很快乐?还有,倔强到不肯喊声疼,是怕我更看不起你吗?”她严肃的问。
他心里一惊,没错,他的身子仍是疼的,也会忽然间抽痛,但无关看不看得起的事儿,他从小到大就不习惯喊疼,看来她的医术比他想象的要强多了。
“是啊,我不曾遇过像你这样有趣的姑娘,你要是看不起我,转头走人,那我的人生可是会再次变得无聊呢,”即使在她愈来愈冒火的眼眸下,他仍是油嘴滑舌、一派轻松,“所以从此刻开始,我的人就是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承受。”
真正的他,是将情绪掩藏在这张吊儿郎当的面具下?还是稍早前那个短暂失控而暴怒的男人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或者这全是他伪装出来的?
她觉得他好难理解,心墙架得好高。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说白了,你这怪病就是要多吃点苦药,装不痛或是逞强,那也是你的事。”她生气的说完话就转身离去。
走这么快是怕自己在盛怒之下,又冲动的对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但她生性率直,要怎么让他拆下伪装面具,以真实的他面对自己,让她给予援助,实在是一大难题啊!
杜慕羽的视线追随着那冒着火花离去的娇小身影,俊脸上的凝重缓缓的变成嘲讽,这样很好,有时候关心是毒药,总会让他想起自己对杜政中一家人的掏心掏肺有多愚蠢。
走得好,谁都别来关心他,这才是最好的!
第4章(1)
出乎意料的,蓝千蝶离开杜慕羽的寝房没多久,就又径自回来了。
杜慕羽在听到脚步声靠近时,早已掩去那抹自我嘲弄,装出一脸轻佻的模样,“这么想我?这么快就回来了?”
蓝千蝶直勾勾的看着他,想他吗?没错,她想了十年、花了十年多的时间才走到他身边,她要做的事绝不是离他远远的……所以她逼自己再回来面对他,至少要亲眼见他吞下那一碗汤药,她可不能将他愈医病愈重。
房门外,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汤药来了,呼呼。”
人未到,厉总管的声音先到,接着就见他端了碗刚煎好的汤药推门而入,直接走到床边,看着热呼呼直冒烟的汤药,他想想后又回身端到桌上放着。
“喂你家主子喝。”蓝千蝶以手势示意他再端起来。
“可是这药还冒着烟呐。”厉总管皱着眉头说。
“要听大夫的话,像爷我,她要我做什么,我绝不会有1一话。”杜慕羽嘴角微扬,也伸出手示意要他端起来。
厉总管只得再端起汤药,走到床边,正准备要弯身喂药。
“不要你喂,爷比较习惯女人来喂。”杜慕羽摇摇头,含笑的目光看向蓝千蝶,他的嗓音还刻意的多了几分温柔,带了点诱哄。
不就是喝个药,啰哩啰唆的。“我也习惯一次灌一整碗,还要愈烫愈好,要吗?”她说得咬牙切齿,还真的走到厉总管身边,作势要端走他手上的碗。
“哈哈哈……”杜慕羽明明身体很痛,但她的反应真的是有趣极了,他真的觉得好好笑,而且是打从心底笑了起来,认真回想,从他被背叛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曾这样真心笑过了。
“不不不,蓝大夫,奴才来就好。”厉总管急急的顾好手上的汤药,他更是佩服主子,在这当下怎么还笑得出来?他都心惊胆战了,怕这个怪怪的小大夫真的将整碗热腾腾的汤药就往主子嘴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