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湘闭了闭眼,哼笑了声。“你可以陷害我,但是琉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等着吧,等着她入梦找你。”她想起在张家药铺时,听见有人说着他和琉璃的小道消息,这事她没跟袁穷奇提起,那是因为事关姑娘家清白。
关逢春闻言,脸色骤变,抬手就往她脸上打去。
祝湘没有防备,被打得踉跄几步,木伽被衙役扯着,才教她没跌坐在地。
“就让我好好地整治你这张刁嘴,待会上了法场,我这个代理监斩官会要刽子手慢慢地动手,慢慢地割下你的首级!”关逢春朝她呸了口水,随即吆喝着。“还不将她押往法场,在拖拉个什么?!”
“你无官衔,凭什么监斩?”祝湘抬眼瞪去,唇角溢出血来。
“就凭我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就因为你是一个罪该万死的刁民!”
“秀才纯有功名,与仕绅同,你没有资格监斩,再者,你就不怕在法场上遇见她的冤魂吗?你就不怕刽子手的刀最终是落在你的颈上?”
“你!”关逢春怒目欲裂,伸手欲再掴她巴掌,岂料手竟被擒住。
祝湘原本微眯着眼等着巴掌落下,但半晌没有打下,教她不禁抬眼望去,脱口道:“袁穷奇!”
“混帐,你是谁,凭什么抓着我?!”关逢春挣扎着,但愈是挣扎就被掐得更紧,紧到教他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跟身后的家丁示意将人拉开。
家丁欲上前,袁穷奇却已经一把将他摔向地面,教他痛得哀嚎出声。
“大胆,竟敢对我这般无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关逢春被家丁扶起,劈头就骂着,却见他走到祝湘面前,伸手轻抚去她唇角的血。
“对不起,我来晚了。”袁穷奇万般愧疚地道。
方才远远的他就瞧见那个男人对她动手,那巴掌仿似打在他的胸口上,痛得教他恨不得长出双翅飞到她身边。
“你真的来了。”她直睇着他,泪水莫名在眼眶打转着。
“我当然会来,非来不可。”
“来人,还不快将她押往法场!”关逢春喊道。
衙役闻言,扯着木枷,逼得祝湘脚步踉跄了下,袁穷奇赶忙托住她,怒瞪两旁的衙役,沉声道:“放手,我要告官。”
“大人今日不开堂,你改日再来。”衙役说着,想推开他却反被他给推到一旁。
袁穷奇看着衙门口的登闻鼓,拿起架底的鼓棒,使劲朝鼓面一击,碰的一声,鼓面竟应声爆开,吓得衙门口附近的人全都瞠目结舌。
袁穷奇眸色冷鸷地瞪着衙役。“我再说一次,我要告官,一告方记老板,二告关家秀才,三告广源县令,还不通报!”
衙役见状,赶紧跑去通报孔进才。
一会,孔进才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边走边骂道:“是哪个混蛋非得在这当头找本官麻烦,要是嫌活腻了,待会一起押上法场处斩!”
“大人,就是那位!”衙役指着站在衙门前的袁穷奇。
孔进才大步走去,开口便骂,“大胆刁民,衙门岂是你能任意走访之处!来人,给本官押下,先重打二十大板!”
“是。”
祝湘见状,不禁紧揪着袁穷奇,却见他撇唇哼笑了声。
“大胆广源县令,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混帐,你是什么人,竟敢要本官跪下!”
袁穷奇从怀里掏出腰牌,递到他眼前。“广源县令,还不快迎接本官。”
孔进才直瞪着那圆形铜制腰牌,上头写着北镇抚司……他缓缓抬眼,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想起了前些日子东厂番子曾给了两张画像,一张是当今睿王齐昱嘉的画像,一张则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袁穷奇……
没来由的,他的膝头突然无力,教他硬生生跪下。“下官参见大人,不知大人亲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孔进才这连迭的高喊,喊掉了关逢春脸上得意的笑,当场呆若木鸡,脸色苍白,想起这男人方才说要告官还要告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广源县令,打开祝湘的伽锁,本官要重审此案。”袁穷奇沉声道。“把相关人等传唤至此。”
孔进才怔楞抬眼,脸色忽青忽白,暗叫不妙。
衙门外挤满人潮,就连刘文耀一干大小风村的村民也全都挤在外头,不敢相信袁穷奇竟然是坐在案后,县令孔进才则是站在他的身旁。
公堂上,跪着的是传唤到场的方丙均,关逢春因功名在身所以免跪,而除去枷锁的祝湘则是由袁穷奇下令,搬了张椅子坐在公堂边上。
“大人,这事便是如此。”孔进才毕恭毕敬,在旁将事情始末原由说过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祝家姊妹因为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毒杀关秀才,岂料关秀才未食,分给了丫鬟琉璃,导致琉璃毒发身亡?”袁穷奇沉声问着。
“正是如此。”孔进才掩饰心虚应着。
“既是祝家姊妹怀恨在心,为何关秀才却时常到祝涓的糕饼铺子?甚至再三询问各式新糕饼的做法?”
“大人,那是因为关某有心与祝涓重修旧好,才会时常走动,岂料她却歹毒至此,非要毒杀关某,还请大人明察。”关逢春不卑不亢地说着。
“孔县令,本官问你,你要是明知有人对你怀恨在心,你还会到对方府上走动吗?”袁穷奇反问着孔进才。
“这……”孔进才顿了下,反应奇快地道:“大人,每个人性情不同,关秀才性情敦厚念旧情,这举措无可厚非。”
“喔?所以说孔县令心胸狭窄,是绝无可能做出此事?”
“这……”孔进才顿时无言以对,心想这案子到底关北镇抚司镇抚使什么事?他会突来乍到,实属不寻常,要不是他和祝家姊妹有交情,岂会趟这浑水?
现下这事非瞒过不可,一旦要是揭穿,他的乌纱帽肯定不保。
“也许关秀才真是性情敦厚念旧情,但这说法倒与本官在外头所闻有所不同。”
“大人,镇上流言多,真真假假,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孔进才忙道。
“孔县令所言甚是,但既是如此,为何当初可以仅听方丙均一言,就断定祝家姊妹在街上对关秀才出言不逊,甚至拉拉扯扯?”袁穷奇一字一句地问着,似是问着孔进才,但话是说给方丙均听的。
方丙均在搞不清楚的状况下被衙役给带进公堂,如今听来直觉人事不妙。
“这……”这下子,孔进才反应再快也应答不出半个字。
“本官在镇上听闻,关秀才对祝家姊妹淡漠无情,甚至在祝老大夫死后两家便不曾往来,这不是蓄意毁婚,什么才叫做毁婚?”不等关秀才开口,袁穷奇抢白道:“纵有守孝三年之礼,但这其间嘘寒问暖不可间断,甚或有心守约的话,关秀才也该到祝老大夫坟前禀明此事,不知关秀才可有做足这些事?”
关逢春闻言,脸色黑了一半,张口却挤不出半句话。
外头随即有人应和,“大人,祝老大夫出殡时,关秀才连到祝家一步都没有,更遑论到祝老人夫的坟前了!”
“可不是吗!要不是祝涓弄了新糕饼在镇上引起风潮,引起方家不满,关秀才也不会特地前往,说是有心重修旧好,可从头到尾全都是在问糕饼如何制作,这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我要是有一句谎言就不得好死。”王大娘大声喊着,就怕公堂上的人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