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祝湘。”
“家住何方,家中还有谁?”
“我……”
“婆子,待会再聊,早膳弄好了没?”郭庭邵见她连珠炮地问,赶忙打断她。
“弄好了,已经差人送到偏厅里了,走走走,咱们一道走。”郭夫人热情地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招着祝涓。“祝涓姑娘,一道来吧……啊啊,都姓祝,眉眼有点像,你们是姊妹吧?”
“是啊,人家都说我跟姊姊像。”
“啊,你们的爹娘真是好福气,有你们这对姊妹花,真是羡煞我了,往后就在这儿待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知不?”郭夫人一手挽着一个,边走边说。
几个男人被抛在后头,不禁对视一眼,摇头笑叹。
用过早膳后,祝涓已经昏昏欲睡,郭夫人早已差人备了客房,便先带着她进房。
而几个人也从偏厅移到主屋后方的书房里头,郭庭邵正不解袁穷奇怎么不让祝湘跟着妹妹去休息,便听袁穷奇开口解释着。
“所以祝湘……就是她。”袁穷奇说完,尽管没点出名字,但也足已让人知晓祝湘的真实身分。
“这天底下真有这等事?”郭庭邵惊叹道,突见她跪下,对自己行了大礼,赶忙将她扶起。“祝姑娘……不须多礼。”
“祝湘感谢郭大人为曹家所做的一切,祝湘会永远铭记在心。”
“曹大人一心为民为朝廷,却让阉狗迫害,教人怎么吞得下这口气?”郭庭邵直睇着她,虽说面貌不同,但那神韵确实是相似的。“老天给你重生的机会,就是要你忘却之前苦难,重新来过。”
“祝湘可以忘记苦难,却无法漠视齐贤在朝兴风作浪,甚至放任手下的人在各地荼毒百姓,一个县令胆敢如此造次,更何况其他的郡城县主官呢?齐贤不除,百姓无以安身立命,朝纲将会违逆颠倒,所以除去齐贤乃是首务之急。”
郭庭邵拉着她坐下,自己才坐在主位上,道:“眼前皇上的龙体微恙,已经月余没有早朝,齐贤也已将庆王给接进宫里,意图极为明显。”
“义父,我在边境时拜访了东诸城的傅总兵,他答应了我的请求,会联合边防所有总兵伺机而动。”
“如此甚好,但边防毕竟离京城较远,有时事发突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至少他们不会应付咱们,也是个好消息。”
“事态至此,那我要是进宫的话,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齐昱嘉叹了口气。
“倒也不至于,齐贤早已得知睿王安好的消息,所以他积极拉拢庆王,等着皇上殡天拱上庆王,届时再对付睿王还不嫌晚。”郭庭邵顿了下道:“我打算尽早带王爷跟穷奇你们进宫见驾,如此一来,至少可以让朝中官员知晓他们还可以有其他选择,虽说大半官员倒向齐贤,但是跟随也惧怕,要是有人能将齐贤除去,对他们来说不啻为好消息。”
“所以咱们要趁这当头避开齐贤耳目,先拉拢朝中几位重臣。”
“这不是件易事,太多官员都在观望,势涨势微都逃不过他们的眼,一旦睿王的实力不够,恐怕反逼他们更倾向齐贤。”郭庭邵身在朝中,自然是对朝中派系最为清楚,尤其是这一个月来皇上病倒,百官更是蠢蠢欲动,准备选边站。
“既然如此,那就要让那些官员知道咱们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和齐贤抗衡,进而支持睿王。”袁穷奇低声说着。
“该怎么做?”齐昱嘉问着。
东厂在这几年内兴起得太快,让百官恨之入骨却又不敢反抗,就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被抄家灭族的人。
“兵符。”郭庭邵突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着他。“什么意思?”齐昱嘉问着。
“一直以来齐贤最想要掌握的是兵符,但庆幸的是皇上虽昏庸,但兵符一直抓在手中,藏在齐贤找不到之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一个傀儡供他差使,巩固他的势力,否则他要是兵符在握,早就不管皇上死活了。”郭庭邵环顾三人,再道:“所以这段时日,我在朝中暗暗拉拢几个官员,尤其是首辅何川流,只要咱们可以拿到兵符,他们自然就会倒向咱们。”
“连齐贤都找不到?会是放在哪里?”齐昱嘉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皇兄,竟能藏到让齐贤找不到之处。
“……兵符是不是一个像虎状的令牌?”祝湘突道。
“你见过?”郭庭邵诧道。
“我不确定,但皇上曾准许我到御书房找书,有次不小心碰落了一本书掉落一只像虎状的铜制令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赶紧再塞回去。”她顿了下,再问一次。“是像虎状的铜制令牌,底下还系着如意双结吗?”
“是,的确是!当初皇上登基时,是上一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连同传国玉玺一并交到皇上手中,我亲眼所见。”郭庭邵喜出望外地站起身,但眉头又随之一皱。“可是御书房并不是闲杂人等进得去,再者齐贤倒是常待在那儿。”
如今皇上在寝殿养病,如无吩咐,是无人能踏进御书房的,而想要避开齐贤耳目踏进御书房更是件难事。
“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多前的事了,说不准兵符早已移位。”齐昱嘉沉吟着。
“但至少是个线索。”袁穷奇倒觉得充满希望。
“可是要常在宫里走动,定会引起齐贤侧目。”郭庭邵提出他的看法。
“那就让我以进宫替皇上治病为由待在宫里,如此一来,我一定可以找到空档找出兵符。”祝湘噙笑道。
“不准!”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太危险。”郭庭邵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哪怕山有险,她也非走一趟。
“你要是出事,我要怎么跟祝涓交代?”他可是发誓再也不会让祝涓掉泪的。
“我不会出事,因为在这当头,齐贤会盯着你们,看你们想搞什么鬼。”祝湘主动握住袁穷奇的手。“袁穷奇,你就趁这当头低调地进行游说官员,然后我想办法仿出齐贤的腰牌,用他的腰牌向平朗城、午周城、罗通城的知府与将领发派假消息,以防他用权限逼迫京城周围拥有护京重兵的将领造反。”
“祝湘……”袁穷奇低吟着。
“袁穷奇,我要当你的妻子,可在这之前,咱们必须将齐贤除去,否则咱们永远会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阴影里。”祝湘直睇着他,非要得到他的支持。“齐贤不会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知晓东厂的一些秘密,这是咱们的大好机会,要是放弃了岂不可惜?再者,咱们根本不知道皇上的状况究竟如何,如果他三天后就驾崩了,咱们哪还有机会找兵符?庆王都已经进宫了,意味着齐贤知道皇上时日不多了。”
祝湘一席话,针针见血,教人不禁沉默了起来。
尽管知道她说得极有道理,却不敢放任她去冒险,这赌注对袁穷奇来说太大,他输不起,所以他犹豫,半晌都说不出话。
“……就这么着吧。”良久,郭庭邵叹了口气道。
“义父……”
“届时,睿王要避开祝湘,但是穷奇你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将北镇抚司里的奏章呈给皇上时,多少接应祝湘,咱们私底下就用锦衣卫联系,避开齐贤耳目,尽快将官员拉拢,再照祝湘所说将假消息传递给邻近京城的几个都司指挥。”
郭庭邵下了结论,黑眸直睇着祝湘。“可你要记得,要是状况不对,就要立刻离开,千万不可冒险,别让我愧对你爹……当年我无力阻止你被送进宫,已是我这一生最深的愧疚,别再让我含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