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婉的嗓音,哽咽的泣道:“这些年来,常夫人仗着地位比妾身高,时常嘲笑欺凌妾身,妾身不堪其辱,心存怨恨多时,这次听闻常夫人病了,又被禁足多月,遂想趁机报复于她,因此才找来此毒香,暗中下在送去给她的木炭里,还将木炭给泼湿,令其受潮,以防被人看出异样,只是妾身没有料想到,会因此连累世子中毒,铸下这等大错,令常夫人身亡,妾身知错,愿以命偿命。”说完,她整个人跪伏在地。
听完她的话,梁宛儿寻思须臾,问了一句,“你那毒香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是我昔日嫁给世子前,在一处药铺所得。”
梁宛儿神色一动,再追问:“那药铺在何处?”
“那药铺……听说已经搬走,不知搬到何处。”
梁宛儿突如其来的又问了她一句,“你身上的栀子熏香是在何处所买?”
“是、是在熏香铺子。”
“是哪一处熏香铺?”
祈王妃与钟日章见她一再问及这些不相干的事,觉得十分讶异,祈王妃想出声打断她,但却被儿子拦了下来。
“宛儿这么问定有她的道理,咱们暂且先看着吧。”
裴心怜被她给问得一窒,须臾才回道:“妾身不知,都是婢女去买的。”
梁宛儿紧追着她问:“是哪个婢女去买的,叫她过来,我问她。”
“是、是……”她支吾的回答不出来。
这时随她前来的一名婢女及时出声道:“是奴婢在翠柳大街的旺福熏香铺买的。”
梁宛儿看了那婢女一眼,朝钟日章轻声说了几句话。
他眉头一皱,指派了两个随从,分别交代他们几句话,两人领命离开,他再让那婢女领着春雅,去裴心怜的房里,将栀子熏香给取过来。
祈王妃一头雾水,看不明白儿子与媳妇究竟想做什么。
梁宛儿走上前向她禀告,“宛儿知道母妃此刻定然心存疑惑,但请您再稍待片刻,待会便能向母妃禀明原由。”
闻言,祈王妃这才压下疑惑,耐心坐在厅里等着。
春雅很快就取来那熏香,又等了几刻钟,有名随从带着一包熏香进来,接着另一名随从领来了一位身形瘦小的中年妇人。
梁宛儿向祈王妃介绍,“她便是我先前所说的那家熏香铺子的掌柜。”说完,她站起身走到那女掌柜面前,温声问道:“掌柜的莫紧张,我差人请你过来,是有事想请教于你。”
女掌柜进来后才知晓,原来今早来的贵客,竟是祈王世子妃,她小心翼翼的答道:“世子妃但问无妨,民妇知无不言。”
梁宛儿将春雅取来的熏香,连同侍卫从那婢女所说的熏香铺子买回来的熏香一块递给她,“劳烦掌柜闻闻这两种熏香,看哪一种是出自你铺子里的?”
那女掌柜仔细嗅闻这两种之后,指着春雅带来的那袋熏香,答道:“虽然皆是栀子香气,但这袋是出自民妇铺子里的熏香。”
梁宛儿瞟了裴心怜身后的那名婢女一眼,启口再说道:“今早在我进去你铺子之前,另有一位公子也去了你的铺子,你可还记得他?”
“记得。”女掌柜颔首。
“那位公子去你铺子做什么?”
“他是去买熏香。”
“他买什么熏香?”
“他买的便是这种栀子花的熏香。”女掌柜答道。
“他是不是常上你那里买熏香?”梁宛儿询问,
女掌柜点头应道:“是。”
梁宛儿接着再问:“你可记得他在你铺子里,还买过哪几种熏香?”
“……记得。”女掌柜迟疑了下点头。
“那他还买过什么?”
“除了栀子花的熏香外,那位公子先前还买过两种,用来驱灭蚊虫和毒杀蛇鼠的熏香。”
梁宛儿最后再问道:“这两种熏香,若是人久闻之后会如何?”
女掌柜如实答道:“一种会致死,一种会让人发狂。”
说到这里,已无须再问下去,下毒之人已呼之欲出。
梁宛儿看向祈王妃,告知她这人的身分。
祈王妃又惊又怒,“日观在哪里?把他给我叫来!”
钟日观早已安排好一切,自认为天衣无缝,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扯到他身上,然而他却漏算了两件事。
一件是裴心怜在闹出人命后,唯恐会追查到他身上,而出面替他顶罪;另一件事,他没算到他今日去为裴心怜买熏香时,会被梁宛儿无意间给撞见,进而揭发了这件事。
那栀子花的熏香是他最钟爱的味道,她因他的喜爱而改用了这种熏香,但自她进门后,怕招人怀疑,他已不再使用栀子花的熏香,却仍时常为她买来这种熏香。
他不愿假手下人,每回总是亲自前去,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也因常去为她购买熏香,从而得知那两种毒香之事。
他先前将这计划全告诉于她,却没想到她会为了保全他,而出面认罪。
“王妃,那毒不是三少爷下的,是妾身下的,此事与三少爷无关,求王妃处死妾身,妾身甘愿受死!”
须臾,看钟日观来到厅内,裴心怜为了替他脱罪,拚命以头叩地。
见此情状,祈王妃怒问:“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何不惜一死,也要为日观顶罪?”
钟日观上前扶起裴心怜,“别再说了。”他怜惜的抬袖替她拭去额头上沁出的血丝,然后坦然的认罪,“下毒之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心怜无关。”他接着望向一旁的钟圆章,抬眉说道:“二哥是不是也很想知道,我与心怜究竟是什么关系?”
钟日章寒着一张脸瞪视着他,平日里他虽与这个弟弟不亲近,可他万万没想到,下毒之事竟是自己的弟弟所为。
钟日观语带怨憎的说:“我与心怜早在二哥认识她之前便相识,我与她情投意合,正想迎娶她进门时,她却被二哥你给看上了,你堂堂祈王世子一句话,就让裴家拱手将女儿给送上。”
他们两人硬生生被他横刀夺爱给拆散,一个成为小叔,一个成为兄嫂,共处在一屋檐下,相见却不能相守,教两人情何以堪。
钟日章先是一愕,接着不忿的责道:“这事你当时为何不说?”若他说了,他便不会纳裴心怜为妾,当时他是看上了她那一身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没错,但也没对她喜爱到非要她不可的地步。
钟日观冷眼嘲讽,“我曾为了这事去求你,可是你那时却连听也不愿听我说一句。”
钟日章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曾来求过我这事?”若有此事,他不可能还会强纳裴心怜为妾。
“就在心怜进门的前两日。”钟日观提醒他。
“我……”钟日章回想了须臾,声音突然窒住,他隐约想起,那时他似乎正要与那群酒肉朋友出去寻欢,这才无暇听他说话。
见儿子哑口无言,祈王妃多少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沉下脸瞪向钟日观,斥责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对傲霜下毒!”
“她生性娇蛮,这些年来没少欺负过心怜。”钟日观避重就轻说道,他之所以会对常傲霜下毒,真正想对付的人是钟日章。
他暗中唆使常傲霜的贴身婢女去求钟日章见常傲霜一面,再让那婢女暗地里在他的茶水里下药迷昏他,将他留在布满毒香的房里,令他和常傲霜嗅闻那毒香,使两人发狂。
待两人发狂后,会闹出什么事来,他虽无法预知,但不管发生何事,都是他所乐见,只要能给这个二哥添堵,他就觉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