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今日自个儿是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想伤及无辜,所以才把自个儿关在房里。
他深怕自己会误伤了她,才会一开口就急着赶她出去。
“好,我马上就会出去,不过你应当渴了吧,把这杯茶水给喝了,我就出去。”梁宛儿好声好气的哄道。
见他情绪不稳,她不敢同他说太多,只能先劝他服下这甘草水,再做打算。
他摇头,急促驱赶着她,“我不渴,你快把茶端出去,不要再进来。”他此刻只觉得体内彷佛燃烧着熊熊的怒焰,疯狂的想要找人发泄,他不想伤她。
她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但仍执着的将甘草水端到他面前,“只要你喝下这杯茶水,我立即离去。”
她不肯听话离开,触怒了他,他烦躁的抬起手,想要打落她手里端着的那杯茶水。
瞥见他朝她动手挥来,她下意识的闭上眼。
但那手却在离她面前一寸时,硬生生停下了,他神色僵便的从她手上抢过那杯茶水,仰起头一口气喝完,粗暴的将杯子塞回她手上,朝她吼道:“我喝完了,还不出去!”
梁宛儿微微一愣,颔首道:“好,我这就走。”她很担心他,几乎一步三回头。
钟日章将盘旋在胸口,要奔腾而出的躁怒之火强行抑住,他用力得额上的青筋都暴起,牙关紧咬着。
他性子虽骄傲跋扈,但从不曾这般无来由的发怒。
那不知由何而来的怒火,就彷佛一头失控的猛虎,在他胸膛里叫嚣着四处乱撞,撞得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守在外头的春雅等人,一见梁宛儿出来,急忙围上前问:“世子妃,世子可饮下那甘草水了?”
“饮下了。”
“那世子现下如何了?”秋丽追问。
“他情绪很不稳,整个人似乎很狂躁。”她忧心忡忡的看向重新掩上的房门,心中祈祷着希望那甘草水能发挥作用。
“现在只能暂时先等等。”
这一等,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时祈王妃已从宫中赶回来,匆匆来到儿子的寝房前,见众人都守在房外,蹙眉询问:“你们怎么都在外头?世子呢?”
春雅答道:“世子在房里,他不让奴婢们进去。”
这话才刚说完,房门忽地被打开。
服下甘草水后,钟日章狂躁的症状慢慢平息下来,盘踞在胸腔的那股怒火,也跟着熄灭。
此刻钟日章和祈王妃坐在小厅里,听着梁宛儿提起先前在熏香铺子里所听来的事。
“……所以我怀疑世子的情况,有可能便是中了那种毒香,才让翠眉准备甘草水让世子服用。”
祈王妃听毕,大为震怒,“是谁胆敢对世子下此毒香?”
秋丽没有明说,只提了句,“世子今早从常夫人那儿回来,便不太对劲。”
“你的意思是这毒香是傲霜所下?”
祈王妃正想命人将常傲霜带过来,却听儿子说道:“她已经死了。”
祈王妃满脸惊愕,“你说什么,她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先前在宫中,只听闻王府来人提及儿子中毒之事,其余尚不知晓。
钟日章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遍。
“依孩儿看,傲霜定也中了此毒,才会如此狂怒失态,所以这毒不可能是她自己所下,不过那毒香的来源必定是在她房里,所以才会连她也中了此毒。”
此时情绪平复过来后,他再回想今日和昨日发生的事,立即便能推敲出问题所在,接着说道:“方才宛儿说那毒香闻起来有煤炭味,昨日我去傲霜房里时,她房里便弥漫着烟雾,那婢女说是因为送来的炭火潮湿的缘故。”
“那毒香定是下在那木炭里。”祈王妃闻言,立即命人去将常傲霜房里的婢女,全都带过来查问。
贺总管亲自带着常傲霜房里的四个婢女过来。
一进来,这位年约五旬的老总管便跪在地上请罪,“老奴不知这些奴才竟然胆大包天,在炭火里下毒,意图谋害世子,请王妃娘娘降罪。”
祈王妃挥手道:“贺总管,你先起来,这事还没查问个清楚。”
贺总管站起身,默默垂手退到一旁。
祈王妃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四名婢女,朝侍立在她身侧的一个婆子使了个眼神,那婆子站出来,厉声喝斥四人,“你们还不从实招来,是谁在炭火里下了毒香?”
四人吓得整个人趴伏在地,迭声求饶,“王妃明鉴,奴婢冤枉,奴婢绝没有下毒谋害常夫人与世子。”
见状,那婆子问道:“你们几个是谁经手炭火的?”
其中一人颤着嗓音,抬起头,“是奴婢,可奴婢绝对没有下毒,那炭火送来时就已是受潮的,所以一点起来就生烟。”
忽想起一事,祈王妃出声质问:“世子和常夫人都中了毒,你们四人也在那屋里,为何反倒没事,莫非事先都服用了甘草水?”
其中两人急忙答道:“奴婢两人是在外头厅里伺候的,没进到寝房里,所以才没吸到那毒香。”
另外两人也慌张解释,“奴婢虽然是在房里伺候常夫人,可昨晚常夫人睡了之后,奴婢见世子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便将世子扶上床榻休息,接着奴婢就离开寝房守在外头,没在房里待着,所以吸食到的毒香并不多。”
钟日章见从这四个婢女身上没能问出什么,便命总管去传唤送去木炭之人,接着向他问及为何苛扣常傲霜月例的事。
“这事奴才并不知情,奴才这就去查问是谁胆敢苛扣常夫人的月例。”贺总管回答后匆匆离去。
昨日送木炭的人很快就被带过来,这次由钟日章亲自审问他。
他神色严峻,沉声诘问:“是谁命你在木炭里掺了毒香?”
“冤枉啊,世子,奴才从没见过什么毒香,李叔将木炭交给奴才,奴才便直接送去常夫人那儿了。”李叔是负责管理柴房和杂物的下人。
第10章(2)
见他又扯出一人,钟日章再将李叔召来询问,结果他却答说,那木炭他是交由另一个下人负责,而那下人前两天兄长成亲,回乡喝兄长的喜酒去了。
这时贺总管回来,躬身禀告,“回禀王妃、世子,奴才查出,苛扣常夫人月例之事,乃是张嬷嬷所为,但那张嬷嬷数日前媳妇产子,告假两个月去帮媳妇坐月子,眼下不在王府里。”这张嬷嬷是王府里的一名管事,掌管王府月例供奉之事。
梁宛儿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好像鬼打墙一样,每个关键人物都不在王府里,让事情一时无法再调查下去。
这件事令儿子也中了毒,祈王妃决心要彻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即刻命人去将这两个回乡的人带回来,另外再传召王府的侍卫统领,命他将这几个下人押下去仔细再审讯。
一旦动用到王府侍卫,便不仅仅只是查问几句,而是要用刑,几人吓白了脸,拚命求饶喊冤。
祈王妃冷沉着脸,喝道:“将他们拖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裴心怜却神色仓惶的走了进来,双膝一曲,跪在祈王妃面前。
“心怜,你这是做什么?”
她轻颤着唇,吐出一句话,“是我做的,是我下的毒,请王妃赐死心怜吧。”
这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祈王妃惊讶的望住她,“你说什么?那是你所下?!”
“没错,是妾身所下。”她低垂下脸,坦承不讳。
钟日章难以置信的怒目质问:“这是为何?你为何要对傲霜和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