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倒是个好理由。”李金枝神情嘲讽。
“学生句句属实。”不管是什么理由,有用就好。
“可本郡主看上你的马了,你说如何是好?”她一语双关,以马喻人,目光挑逗地瞅着他,想让他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柳毅假装不知她的用意,一脸为难的道:“郡主喜欢学生的马,学生自当双手奉上,可是我们一路出行也只有这马脚力足,拖得动马车,若是给了郡主,学生必然赶不上今年的春闱……”言下之意就是,若无马代步,赶不上春闱,便是郡主的过失。
“哼!去吧,我们京城见。”丢下话,李金枝锐利的目光扫了徐轻盈一眼,这才带着手下愤愤离去。
柳毅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满的瞪了兜兜一眼,都是这匹挑嘴马,幸好没出什么分山子。
徐轻盈看着她那火红的身影,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这句话是威胁。
第9章(1)
长安呀!我们来了!
看到巍巍而立的城门,被马车颠得快散架的徐轻盈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了,历经了无数的风沙和汗水,终于到了。
常听人说长安多么繁华,今日亲眼所见,她这才明了为何是京都所在,瞧这来来往往的人,多着绫罗绸缎,头戴冠玉,腰缠双鱼佩,人人看来富贵,个个昂首阔步,路上连蓝眼睛的番人也不少,景致繁华而富丽,生气勃勃。
很是兴奋的徐轻盈觉得两眼都不够看了,看着西边错过东市,看了东市错过四街,南北大道商贩林立,各式各样没看过的货品看得她眼花撩乱,还有杂耍在天桥底下耍把戏。
她坐不住的直想往马车外奔,但是看到柳毅安闲自若地翻着书册,一行字、一行字的仔细阅读,她的雀跃不免少了几分,也跟着端坐,难得有几分闺阁女子的模样。
此时的她已换回女装,一身浅碧色轻柳软纹束腰长裙,上身是湖水蓝暗花织锦小袄,鹅青色腰带绣着菊花纹,秀婉端庄,纤丽婀娜,页静可人,宛若池中菡萏。
只是她的温婉是装出来的假像,才坐了一会儿她又不安分了,频频朝外东瞧西瞄,软烟罗的帘子被她掀了又掀,还是抑不住扑腾的心,她已经打算好要怎么逛长安城了。
“一会儿到了你伯父家,要慎小谨微,轻声细语,步伐要小,不可露齿,不能与人起冲突,尽量循规蹈矩,尤其谨记,在此你只是客。”柳毅再次叮咛。
“我不能住进柳家在京城的府邸吗?”徐轻盈觉得大伯一家就和陌生人差不多,根本没见过面嘛。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心一疼,差点应了她,幸好他及时清醒。“男女有别,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我不能恣意妄为,徐大伯是你亲伯父,他会好好照顾你,你凡事大可放心。”
“可是如果我会怕呢?我怕睡不惯大伯家的床。”徐轻盈依依不舍的拉着他上衣下摆,眼露忐忑。
一听她说怕,他失笑的一眯眼,温柔的拉开她的手。“最多两个月,我就带你回家,以后……”突地,他话语一顿,没说出口的是,永远不分开。
他想着他要以进士身分上徐府提亲,不论日后任职何处,他定带着她同行,鹣鲽情深,过他们小两口自个儿的小日子。
至于姨母,他会留下足够的银两供她生活,看她要住在柳家终老,还是回朱府与子女同住,他皆无异议。
“两个月好长,期间你都不来看我吗?”她撒娇的嘟着嘴。
她不免埋怨起老怪物的《毒经》无用,除了能毒害人外,无法带她翻越层层堆筑的内院高墙,早知道她该拜鬼手为师父,学个鬼影幻手或迷踪七步什么的,好方便她来去无踪。
“一考完总要来报喜,接着我有几日空闲能带你四处走走看看,长安城内有不少名胜风景、古刹寺庙,到时给你爹娘求个平安符,以示你的孝心。”为了彼此的将来,一时的分离是必然的,柳毅就算再怎么不舍,也得暂时狠下心。
徐轻盈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她不肯也得点头。“好吧,我等你来。”
她这话说得活像痴痴等待情郎的小姑娘,让人想入非非,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柳毅有多牵挂,因滋生的情意而不舍。
比她多一分心思的他看出她的感情,好笑又无奈的独尝酸中带甜的滋味,他盼着这一次的离别,能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乖,听话。”除了这一句话,他不知该说什么。
马声嘶鸣,马车来到徐太医府邸,徐太医正在宫中当职,并未出迎,不过就算他在,他也不会以长辈的身分见二房的嫡女,徐晋之和天底下的男人一样,只重子嗣和规矩。
因此徐轻盈一到徐府,是由管事迎了进去,管事姓张,是大夫人孙氏的陪房,行事圆滑周到,但似乎是得了主子吩咐,对同宗姑娘的到来并未表现得太热络,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到了傍晚,大徐轻盈五个月的堂姊徐溶月才来探望,不咸不淡的问候了几句便离开了。
徐溶月是徐府大房的嫡小姐,她并不喜欢这个堂妹,甚至有一些轻蔑,瞧不起二房的声名不够显赫,对大房的帮助不大,也嫌弃二叔无官职在身,只是个地方大夫,认为二房的子女有什么好和大房比拟的,无疑是乡下老鼠进城来,自取其辱。
偏偏这群老鼠还不知脸皮厚,不安生地待在乡下啃草根,居然还装模作样的来到天子脚下,让她得分出心思招待来自老宅的亲族,她怎么想都觉得腻味,对徐轻盈更是不喜,不过她也知道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免得落人口实。
过了三天,徐轻盈才见到宣称很忙的大伯母孙氏。
“你是来玩的?”
“是的,我爹说我不小了,趁着嫁人前多走走看看,姑娘家一旦成了亲就只能待在内宅相夫教子,他说京城是天子之都,就来玩几天,顺便瞧瞧大伯和伯母是否安好。”场面话谁不会说,跟着学就会了,她可是好学的学生。
“定了人家了吗?”面容端丽的孙氏笑得和善,但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看向侄女,而是低垂着头,看着手上的香木串。
“尚未,还在相看。”谁要嫁人,她才不嫁,她是鸡神,哪来的姻缘,要嫁也嫁……蓦地,她想起了柳毅,一颗心跳得飞快,捂都捂不住。
等稍微冷静下来后,她想着,嫁给柳毅也不错,好歹他们混得很熟了。
这是第一次,她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上了心,想着两人共处一生的可能性,反正她总要等到他寿终正寝才能回去。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成为夫妻才是最妥当的办法,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看住他,以正室的身分霸着他,谁也抢不走他。
想着想着,徐轻盈差点笑出声,她太佩服自己的睿智了,却没发觉她已渐渐不在意马拉松接力赛这回事,一心扑在柳毅身上,把他当成不可或缺的第一要事。
“你月儿姊的婚期就在年底,定的是大理寺卿的嫡次子,你若是待久点,还能喝到你堂姊的喜酒。”孙氏这番话有几分炫耀意味,表示她女儿的出身好,才找得到好人家,同时也暗示着她不可能留徐轻盈太久,顶多一、两个月她就得回去。
徐府大房、二房并非不和,只是相处的时间不长,没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加上两地相隔遥远,会有生疏是在所难免,孙氏也只是寻常妇人,她关心的是自个儿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