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琍琼有些犹疑,不过她还是将手交给他,任他将她从椅子上拉起,跟着将她的手放进他的臂弯里。
在他身边真的很有安全感,可能是因为贺斳渊比她高了一截吧,那种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也会先压到他。陶琍琼低下头微微的笑了。
阵阵轻雾飘散着,感觉上像是置身仙境,但陶琍琼并没有忽略两人经过落地窗时,从玻璃上反射出的身影。他们俩看来的确不像是情侣,她穿着牛仔裤配上简单上衣,而贺斳渊看来就像是广告里的男模特儿,质感极佳的名家设计衣物,高大伟岸的身材,她站在贺斳渊的身边一点也不搭调。
也许她毋需如此担心,光是登对这一项,她就和贺斳渊有了一段遥远的距离。
“你真的不收房租吗?其实我还负担得起。”她半倚着栏杆对他说。
“钱不是问题,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不在的时候,也多了两个人替我看家。”
“管理员加上保全,你还怕遭小偷吗?”
那可不是普通的大楼,光是警卫就有好几个,加上前几天她在电梯里遇见一名当红的男歌手,她猜想那里住的应该多是达官贵人,所以在安全措施上比一般公寓来得严密。
“你很喜欢拆穿别人善意的谎言喔?”
陶琍琼望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是因为愿宏?”
“没什么为什么。”
“我并没有要追究原因的意思。老实说,这阵子我的心情虽然不太好,但睡得还不错,你的房子比起我们之前住的地方要好太多了。”
“你们之前过得很苦吗?”
“算不上苦,我跟愿宏的物质欲望并不强烈,有吃有住有得用就好,并不会特意追求什么,我只是怕住惯了,如果再回去过以前的日子,说不定会下意识的比较好坏,那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脑子里永远都在想这些事吗?”
“如果只是想这些已经算不错了,事实上我脑子里想得都是坏的……”陶琍琼抽回手拨了拨头发。
想起那日她对母亲大吼的话语,想起每一次和贺斳渊独处时,心中对他的好感日渐增加,或许他并没有释放出什么讯息,只是她真的很担心会违背她曾说过的话,陷入情感的泥淖中无法自拔。
她不可能会和贺斳渊发生什么,她相信他对自己只是纯粹的关怀罢了,也许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个性,对于弱者会多些关照,如果她对这样的好意做了错误的诠释,到头来只会伤到自己。
“其实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事。”
“是吗?”陶琍琼只是淡淡一笑。
贺斳渊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揉揉她的头,这动作包含了太多的怜爱,陶琍琼一时间僵住了,她不敢移动或是抬头看他,不论会从他眼中看到什么,不管是爱情或是同情,她都很可能会崩溃。
深吸了口气,她决定要先稳住自己,既然她话都说了,她就一定会办到!贺斳渊是个好人,他应该配比她更好的女孩。如果她只是因为接受了他几次的关怀就生出不该有的幻想,那才是真的不应该。
“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应该应付得来。”陶琍琼将手插在口袋里,说些客套话来免除这种尴尬。
贺斳渊缩回手,看着她移动脚步向前走。从树叶缝隙中流泄而下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林间仙子,即使她不是穿着充满诗意的轻纱服装,而且她的话语总是流露着对于现实的无奈,但此刻的她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他没有跟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她恣意的在林间里走着,他打算就这么看着,看着这个女孩是否会在自己心里烙下更深刻的痕迹。
※ ※ ※ ※ ※ ※
“真的不收房租?”陶愿宏忍不住问道。
被地下钱庄讨债,跟着搬入贺斳渊的住所,本以为他们只是暂时借住,一旦贺斳渊回国,他们又要流落在外,哪知贺斳渊竟然答应让他们一直住下去,而且还不收房租,陶愿宏不免有些怀疑。
“真的。”陶琍琼用汤勺搅拌着锅里的浓汤,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回答了。
“真的可以这样吗?”陶愿宏显得有些忧心。
陶琍琼何尝不烦恼,但这是目前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她手边并没有多余的现金,至少还要再等上两个月,她才有钱租房子。虽然对于贺斳渊有些遇意不去,可是既然是他的好意,那她也只有却之不恭了。
“你放心吧,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存到押金,到时我们就可以搬出去。只是如果我们要搬家,就得买些生活用品,这样花费会多一些,我怕下学期你的学费又会出问题。”
“我还有打工啊!”
陶琍琼回头瞪了弟弟一眼,“我们已经谈过你打工的事了。”
她之前才跟愿宏说好只打工到这个月,因为他的课业越来越重,不适合每天去打工。
“喔。”陶愿宏看见姊姊坚定的眼神只得让步。
“反正我会想办法,你只要安心读你的书就好了。”
“不用啦,我们就先住在这里好了,我不是觉得不方便,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从小穷惯了,他们不习惯占人便宜。陶愿宏担心的是将来要怎么还贺斩渊这个人情债,但他也不愿意姊姊为了他而放弃现有的安乐窝四处奔波。
“没关系,反正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陶琍琼见他让步,跟着松了口气。“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出门?”
“好啊。”陶愿宏动作迅速的喝了玉米汤、吃了吐司面包,然后拿起背包,“我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打工。”
“嗯,记得跟老板说你只做到这个月。”陶琍琼提醒他。“还有,记得去汇钱。”
她将信封袋交给他,那是老妈的生活费。她和愿宏讨论出的结果,就是每个月他们照样汇钱到老妈的户头里,如果她又把钱捐出去,或是拿去倒贴某个不知名的男人,那她也只能请神明保佑她了。
“好。”陶愿宏朝她挥挥手,“拜拜。”
门关上后,陶琍琼走回厨房,正准备盛碗玉米汤当作早餐时,一回头便看见贺斳渊从房里走出来。她和他打了声招呼,看见他仍是一脸的睡意,和平日的他有着很大的不同--平日的他都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刚睡醒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和愿宏一样,像个大孩子。
“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是什么?”贺斳渊走进厨房,本想泡杯咖啡提神,听见她的询问,他好奇的问道。
“玉米浓汤。”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是昨天弄的,我刚刚又热了一下。”
这几天贺斳渊忙着研究工作,回到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除了遇见K书K到半夜的陶愿宏外,这位不正经的小姐因为早睡,两人并没有见到面。
“你煮的?”
“是啊。”陶琍琼点点头,然后又一脸的犹豫,“虽然不是很好吃,但终究算得上是种食物。”
她想起自己手艺真的不怎么样,也许他对这种食物不会感兴趣。
贺斳渊本来真的是对玉米浓汤没兴趣的,不过经她一说,他倒觉得这汤一定有特异之处。
“我喝喝看。”
盛了一小碗,喝了一口,贺斳渊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赞赏。
“我说过不是很好吃。”光是看他的表情她就能得知结果。
“但毕竟还能吃。”
虽然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为了不太过失礼,贺斳渊大口喝完剩下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