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也知道自己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但与其留在家里绣大红嫁衣,担心远在边城的未婚夫婿的安危,她宁愿跟在他身边,有状况时,至少还有个照应。
「睡吧,明早又要上路了。」
小丹点点头,累坏的她,眼睛才刚闭上,马上坠入梦乡。
第二日,马车继续奔驰。
车内,温晴看着不停转换的初春山景,对辛苦驾车的小丹有太多的歉意,但她只能不停不停的赶路,沈元卿带领的大军善于打战,餐风宿露也不喊苦,但她跟小丹毕竟是女子,在外野宿也增加危险,一定要在入夜前找到落脚客栈,她们能赶路的时间有限,不得不快马加鞭。
一连几日的赶路,温晴很庆幸沈元卿的大军一直落在她们之后,此刻,进入热闹的乐平州,这里有港口,商业交易繁荣,就算不赶路,距离边城也只有十天路程,算了算,沈元卿就算追上了,离京已远,她们可以稍微喘口气儿了。
只是,抬头望天,天空灰蒙蒙的,云层极厚,得先找个地方避雨。
主仆看中一间坐了八分满的客栈,店小二眼尖,瞧着温晴主仆俏生生的往客栈行来,尤其一眼就是主子的公子哥儿粉雕玉琢,相貌比女子还美,他笑咪咪的一甩着手上布巾,快步迎上前去。「请问两位小爷是要吃饭还是住……」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客栈门口一辆行经的马车也不知怎么了,车夫急拉缰绳,马儿仰头嘶呜、提脚猛踏,马车停得惊险,不过,这急忙从马车下来的七旬老者,乐平州的人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温、温姑……温、温公子。」魏富不是患了口吃,而是他在马车内不经意看到温晴那张粉脸儿,又惊又喜,急急叫车夫停车,但下车叫人,却见她一身男装,一时差点反应不过来。
温晴听到声音,直觉回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一身黑狐披风、脖子还挂了几条粗金项炼的魏富。「富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公子,我们这间悦宾客栈就是富爷开的。」店小二回答。
魏富上下打量她,笑得嘴儿开开的。「真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别进客栈,我是晋北第一首富啊,钱多、房子更多,对了,晋北城就在附近,我做生意就做到乐平州来了,这两地我都有房子,到我府上去,我好好招待你们,也有事……」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怪,但还是很热情的要下人替小丹拿包袱,也不管温晴说「不必打扰」,半推半就的让主仆坐上他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直奔他的豪华府第。
闪电划过天际,一声闷雷陡起,随即下起滂沱大雨,温晴主仆已经身处魏富气派非凡的庄园里。
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奴仆早已送上热茶、茶点。
魏富年纪大,叨叨的说着,还表示照着她的药方抓药服用,多年不寐之症已好。「本想托人前去请你来看病,却发现你已成了威远王的未婚妻,是准王妃了,怎么可能跋山涉水的来看病,我都死了心,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温晴很难向他解释。
但魏富也无意知晓,急着又道:「可是老夫听说威远王又要打战,过年前就率军北上,咱们这乐平州还是过去他们进到边城的必经之道,怎么你先来了,没跟着王爷?」
「对,我先来。」温晴喝了口香醇好茶,决定少说话。
「既然这样,可否麻烦姑娘,我那嫡孙子上个月也特意搬过来这里,因为……」
魏富道来,不管是乐平州还是晋北城,每个人都知道他有多么希望能有大夫能治疗他嫡孙的怪病,他与乐平州的地方官严一森平时也有往来,毕竟他在这里开了不少客栈、茶楼,前阵子严一森耳闻另一地方官遇上一名郎中,医术奇佳,治了一名富商的多年怪病,他热心的特别派人去将该郎中请来乐平州,让他看一看他嫡孙的病。
「结果如何?」温晴问。
「我那嫡孙因为看了太多大夫都没用,脾气也坏了,这一、两年,连给大夫把脉都不愿意,但那郎中可神了,竟可以隔空把脉,只是开的药方我那嫡孙吃了一个月都没效果,郎中说是正常,可我那嫡孙脾气又来了,不给把脉,连药也不喝了。」
温晴没说什么,但小丹已猛翻白眼,小声叨念,「骗子!」
魏富拜托温晴去看一看,她点头,但还是没说话。
小丹困惑的看向小姐,发现她朝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两人跟着魏富往一方幽深的院落走去。
这一路上,怎么看都气派豪华,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来到一古朴静识的院落,空气中隐隐闻得到药味。
在门口就见两名小厮,一行人走进去,还有两名丫鬟,经过一幅绘着富贵牡丹的巨型屏风后,就见一张夸张又雕琢精致的木雕大床,床上躺卧着一名俊秀男子,脸色苍白,但眼神很锐利,口气很冲的道:「为什么又找人来?!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大夫!」
温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神完全没对到他们几人身上,她故意笑道:「富爷,看来你这嫡孙不是身子不好而已,眼睛的伤比较严重。」
魏富倒抽了口凉气,急急冲上前,伸手在孙子眼前挥了挥。「不会吧……」
魏玄烨火冒三丈的拉下爷爷的手,再怒瞪着貌若潘安的年轻公子。「哼,又来一个庸医,还不男不女的,本少爷的眼睛根本没受过伤!」
「是吗?那你怎么好像都看不见别人,只看得到自己。」温晴仍一脸平静。
小丹忍不住想笑。
魏玄烨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年轻大夫拐弯抹角的是在骂他目中无人,接着又见他还敢走上前来,他怒吼道:「你这个庸——咳咳咳……该死的,你撒了什么粉到我脸上……咳咳……」他边骂,眼皮也愈来愈沉重,
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魏富忧心的道:「温姑娘,你给玄烨撒的粉……」
房里伺候的奴仆一听,这才惊觉这位大夫竟然还是个姑娘。
「那只是一种很快可以入睡的药粉,不伤身,一个时辰就会自动醒来。没法子,我没把脉可无法替你的孙子看病。」温晴边解释边在床缘坐下,开始替魏玄烨把脉,观其色,再问魏富一些问题后,她伸手捏压魏玄烨的腿后,心里有底了。「富爷说,很多大夫都说看不出病症,但玄烨却站不起来。」
「是。」魏富眼眶一红。
温晴摇摇头。「他根本没病。」
魏富脸色大变,震惊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孙子。「不可能!很多大夫都说看不出病症,但从没人说……」
她的神情转为严肃。「他真的没病,就算有,也该是不想站起来的心病,这部分就得靠富爷跟他好好敞开心胸来谈了,要我开药方,只有八个字,无病呻吟、懦夫米虫。」
她看着一脸呆滞的魏富,还有一旁瞠目结舌的小厮、丫鬟,接着再看向小丹,笑道:「咱们走吧,这种放弃自己人生的饭桶,不值得为他浪费时间。」
这一席话,再度让魏富等人差点没瞪凸眼、掉了下巴。
第九章 眼不见心不定(2)
两人正要离开时,一名小厮快步跑进来。「禀老爷,严大人跟宫郎中来了。」
「快、快请进来!」魏富回过神,皱着眉头看着温晴,「能否再请温姑娘留一会儿,听听宫郎中如何替玄烨看病,温姑娘可以参考参考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