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得不痛不痒,她狐疑地说:“我以为十二爷跟恭王爷私交甚笃,会替他觉得可惜。”
他一笑,“我跟恭王打交道是为了和气生财,并不交心。”
“上回你给了他那么多粮食及白银,我以为是……”
“粮食跟白银是为了帮助那些受难的百姓,不是为了他。”他续道:“恭王是只狐狸,我一直提防着他,并等着机会压制他的势力,没想到范志霄给了我这个机会……”
她一楞,不解的看着他。“范志霄给你机会?”
他点头,“我早就知道范志霄调包大烟的事情。”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
“自从我打了他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我,当他掳走船工的女儿时,我便接获消息。”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不立刻拆穿他?”
“若我立刻拆穿他,又如何请来李大人亲审?”他深深一笑,“恭王势力庞大,临河县官哪里敢开罪他?这事若到了县官那儿,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我便将计就计让欧阳勤把我关进大牢去,然后再去函李大人……”
听到这儿,她算是明白了。“难道这一切早在你的计划之中?”
“是的,除了你。”他注视着她,“我没想到你会撞见,还为了逃走而咬了他、跳下水。”
她困惑地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这是一种平衡。”他说:“圣上及李大人一直想抓恭王的小辫子,以免他造次,我帮圣上及李大人削弱恭王的势力,自然能从圣上那儿拿到一些皇权特许的买卖,而我既往不咎,又给了恭王一个人情,这事除了恭王,我跟圣上及李大人都是赢家。”
“十二爷押宝恭王爷不也能拿到一些皇权特许的买卖,谁不知道恭王爷权倾朝堂,连圣上都要顾虑他三分……”
“对商人来说,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他说:“我对恭王没有偏见及喜恶,对政治也没有半点热衷,但谁要他的儿子惹毛了我。”
听他这么说,她懂了。原来他是为了反噬恭王才演了这一出大戏,而他反噬恭王,只因为范志霄曾意图对她施暴、占她便宜而惹火了他。
“听说欧阳勤跟你有过节,难道你不担心落在他手里会……”
“我不担心。”他直视着她,“打从范志霄对你有意图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着要怎么整治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哪来的担心?”
这么说来,他这一切的计划都只是为了她?想着,她胸口一热,感觉快不能呼吸。
“求安,”他握住她的手,“我本来已决定了一辈子都不再拥有一份爱,可因为你,我又燃起了拥有的念头及渴望,可是你……你怎么想?”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整个脑袋发热发胀。“我、我没想什么。”
她将脸低下,不敢直视他。他端起她的下巴,两只仿佛窜燃着火球的眼睛直勾勾的锁着她。
“你能看着我,对我说你从没动心?”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直接又霸气,教她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从没对他动心吗?
不,她早就对他动了心。
这个男人是多么的迷人呀!只可惜他做了错误的决定,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迎着他充满侵略感的眸子,她感到害怕,她怕自己深陷,怕自己被他迷惑,怕自己忘了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
于是,她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向在水边吃草的满月。
陆震涛几个大步追了过来,霸气十足的将她扯进怀里,速度犹如闪电般的吻上了她毫无防备的唇。
当她意识到这是个吻时,她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推开他、拒绝他,甚至痛骂他,但她……没有。
她被他的吻驯服了,尽管也虚张声势的挣扎了几下,但拒绝的手始终使不上力,他的吻炽热到足以烧坏她的脑袋,令她无法思考。
她好恨自己喜欢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霸道、他的强硬,他的一切一切,她从不曾对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感觉,她很清楚这便是“爱”。
可她,不该也不能爱上他。
倏地,她脑海中闪过她爹的脸庞,而他……生气又失望。
“不!”她猛然回神,使劲的推开了他。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胡乱的抹着被他吻过的嘴。
看着方才还温驯的在他怀里并同他一起沉溺的她摆出拒绝的姿态,陆震涛感到困惑又懊恼。
“你当我是什么?”她怒视着他,“我不是醉月楼的姑娘!”
“你比醉月楼的姑娘难缠得多了。”他浓眉一皴,“她们要什么,我知道,但是你,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从没跟你玩把戏。”她说。
他藏不住懊恼、挫折及困惑,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患得患失,不知所措。
“我明明在你眼里看见了情苗!”
“你看错了,不是每个女人都渴望你!”她以愤怒掩饰自己的动情。
“没有我陆震涛得不到的,不管是女人还是良驹,只要我渴望的,我都会抓在手里!”他恼了,急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这该死的丫头,为什么她有这等让他疯狂崩溃的能耐?!早知如今会被她这番折腾,当初他实在不该带她回到腾云山庄……
喔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不为别的,只因在相遇的那一瞬,他便被她掳获。
“良驹、女人……没有你要不到的?”这形同“自白”般的话,瞬间令她迷乱的心神一收。
果然,他是个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他难忍失败,他欲望太多,不管他要的是良驹还是女人,就算得烧杀掳掠,他也绝不会犹豫。
她忽地冷静下来,冷冷的看着他,“世事不会尽如你意的。”说罢,她旋身上了满月的背,策马离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陆震涛懊恼又懊悔的咒骂着自己,“陆震涛,你肯定是疯了才会说出那些话……”
第7章(1)
赵世东送了一封厚厚的信函进了陆震涛的书斋,陆震涛看完了信,脸上虽没有太多的情绪,眼底却泄露了一丝的懊恼。
这信是名叫谢天林的男人送来的。谢天林曾是大内密探,两年前辞去官职,离开京城做起情报的生意,不管是人、事、物,凡是需要查找的,交给他,总不会令人失望。
两个月前,他要谢天林替他调查求安的事,他不确定“周求安”是否是她的真名,光凭着一张画像,谢天林也一直没能追查到她的出身背景,直到她在临河托人送了一封信。
谢天林找到她的真实身分了,她不是周求安,而是杜求安。她的父亲是略有名气的育马人——杜远鸣。
杜远鸣近一年前被发现死在河岸边,之后他的女儿便离家没了音讯,如今育马生意由他的多年老友常安跟其子常永青打理。
据谢天林所查,杜求安从小跟着父亲育马,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不少东西,依理……育马场应由她接手,但为何她却离开老家,将生意丢给常氏父子?
难道是因为她跟常氏父子不合,于是气愤离家?
那么,她决意来到腾云山庄又是为了什么?因为她知道他是个马痴,拥有很多名驹良骏,而她想在这儿大展身手,替杜家扬眉吐气?
若真只是如此,他倒觉得她实在可爱。
但感觉不只是如此,那么,她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