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是说本官昏庸愚昧,不辨是非?”
“卑职不敢。”
“欧阳勤听命。”李大人威严地道:“立刻将嫌犯陆震涛提上公堂,本官要立刻进行堂审。”
大牢中,陆震涛盘坐闭目。
被关进大牢四天了,因为日进一餐,又经常在深更半夜让欧阳勤以问审的名义叫起,他吃不好睡不饱,憔悴清瘦了许多。
即使走私大烟是死罪,但他并没有太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些年来国家多次征讨边疆,陆家可是提供了不少帮助,不只负责运送人员及物资,还捐了不少白银及军粮,因着对国家的这一点贡献,他深信自己即使真的走私大烟,也不见得会遭判死罪,更何况,他根本没做过这件事。
这会儿,最让他悬心的是求安。那日他自河里将她救起时她已失去意识,大夫说若再迟些便是神仙难救,之后她昏迷不醒,身子冰凉,怎么都暖不了。
他本是守在她身边的,直到欧阳勤押着他的船回到临河,说他走私大烟而将他收押大牢后,他才离开了她。
求安还好吗?他不得见任何人,也无从自赵世东或任何人口中知道她的状况。
她好吗?想起那一晚的事,他的胸口还会莫名的抽紧。
原来她在他心里,已经那么重要。
“十二爷。”这时,一名衙役来到牢外,十分客气地道:“李大人到了,他要立刻进行堂审,所以你可以出去了。”说完,他便打开了牢门。
陆震涛站起,微微弯腰步出牢房,“有劳。”
“哪儿的话,”衙役一脸歉疚地道:“我受过十二爷的恩惠,可却眼睁睁看着十二爷受罪,无计可施。”
陆震涛拍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的一笑,“千万别放在心上,你也是听命行事。”
“谢谢十二爷,”衙役续道:“不过十二爷放心吧,有个姑娘说她能为你作证,还你清白。”
闻言,他一怔,“姑娘?”
在他设想的发展里,并没有“姑娘”这号人物。
“是的,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十二爷到了堂上便见分明。”
听他这么一说,陆震涛迫不及待的想立刻上公堂。一到公堂,看见李大人坐在堂上,临河县官、欧阳勤亦在两旁,还有一位纤细的姑娘跪在堂前,正是求安。
她要还他清白?莫非她看见什么又知道什么?
正忖着,他被押至求安身边。
“草民参见李大人。”他拱手一揖,直挺挺地站着。
见他站着,欧阳勤喝道:“大胆!见了李大人还不跪下?!”
陆震涛神情平静,“草民无罪,何须跪下?”
一旁,求安抬起眼望着他,心头一惊,因为他的样子真的有点憔悴狼狈,不只满脸胡碴,身上还微微有了味道。
见他清瘦这么多,她可以想见他在牢中必定过了几天不轻松的日子。
看着,她不禁心痛,如果她早几天醒来,是不是他不用受这样的罪?
“十二爷,对不起……”她声音虚弱地道:“我来迟了……”
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及虚弱的模样,再听见她气若游丝的一声对不起,陆震涛的胸口一阵抽紧。
“陆震涛,”这时,李大人问了,“大烟乃朝廷的特许品,不得私下买卖流通,但却在你的船上查获大烟,你可知罪?”
“大人,草民绝无走私大烟。”
“姑娘,”李大人转而直视着求安,问道:“报上你的姓名,说明你与陆震涛的关系。”
“民女周、周求安,永乐人。”一直以来她都欺骗陆震涛,现在认了自己姓杜,恐怕只会引起他的疑心,因此她斗胆的欺骗了李大人。
“周求安,”这时,李大人续问:“你说你能证明陆震涛的清白?”
“是的,大人,十二爷的货物遭到调包的时候,我在现场。”她说:“我亲眼见到有人调包船上货物,欲嫁祸十二爷。”
“若属实,为何你到现在才现身?”李大人问。
“民女当时想立刻回去通知十二爷,无奈被真正的犯人发现,情急之下,民女跳入河中,之后我……”说着,她突然咳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见状,陆震涛立刻蹲下轻拍着她的背,当他一触碰到她,发现她的身子十分冰冷。
“大人,她落水之后失去意识,寒气窜入体内,十分虚弱,可否……”
“不,”求安打断了他,续道:“大人,我、我有看见那真正的犯人。”
“是吗?”李大人神情严肃地道:“你可还认得出他?”
“他化成灰,我、我都认得。”她神情坚定,语气笃定,“那人便是恭王爷之子范志霄。”
此话一出,堂上一片哗然。
“大胆!”县官斥喝,“你说的可是恭王之子!”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她目光一凝,直视着李大人,“大人廉明,当明察秋毫,还十二爷清白。”
“周氏,你指控恭王之子,可有确证?”李大人问。
“大人只要将范志霄提至公堂,民女便能指认他。”她说。
李大人沉吟片刻,下令,“立刻传范志霄上堂。”
范长庵跟范志霄正巧在临河,听闻求安所指控之事,立刻斥为无稽,但李大人奉圣令离京审案,范长庵纵使贵为王爷也不能违逆,于是便领着范志霄来到官衙。
范志霄虽自认天衣无缝,就算求安指控他,只要他不认,李大人也奈何不了他,但一路上还是忐忑不安。
来到公堂之上,看见当日他欲染指的少年郎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时,他先吓了一跳。
“来人,备座。”李大人命人摆上一张椅子,“恭王爷,请坐。”
范长庵是圣上的皇叔,自然备受礼遇。他落坐后,李大人便开始进行堂审。
“周氏,你看清楚,你说的那个犯人是否就在堂上?”
求安点头,手指着站在范长庵身边的范志霄,“犯人就是他。”
“你胡说什么?”范志霄瞠目怒斥,“是陆震涛要你血口喷人,胡乱栽赃的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求安其实晕眩得十分厉害,而且身体冷得发颤,若不是靠坚强的意志力撑着,她已经倒下了。“大人,我亲眼看见也亲耳听到范公子掳走船工之女,胁迫他帮忙将货物调包,想教船到河安时遭当地监管官大人查获,嫁祸于十二爷。”
“你胡说!”范志霄心虚,色厉内荏地道:“是陆震涛要你这么说的吧?哼!
他让你女扮男装贴身伺候,天知道你们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范志霄,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闻言,陆震涛沉声一喝。
“难道不是?”范志霄哼声。
“就算我跟她真有什么,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他冷然一笑,“我未娶,她未嫁,两情相悦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再说,我跟她的关系与你调包栽赃亦是两件事。”
“李大人,”范长庵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荒唐,但护子心切的他无论如何都要替儿子脱罪,“光凭片面之词岂能入我儿的罪?”
“大人,”求安直视着李大人,“那日我要脱逃时,狠狠的咬了范公子一口,相信伤仍未愈,范公子若真无罪,就请他撩起右手的袖子吧!”
此话一出,范志霄陆地一惊,下意识的将右手往身后放。
见状,李大人神情凝肃,语带命令,“范公子,请立刻将右手袖子撩起。”
“我、我为何要配合?她胡乱指控,我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