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陆震涛一个大步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两只眼睛仿佛着火似的瞪视着她,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陆震涛从未如此发怒过,或许在别的地方有,可在醉月楼却是不曾。
再说,他跟莫羽翠相好了那么久,谁都知道他专宠她,如今怎会只为了一个随侍而对她发怒,甚至动手?
莫羽翠惊恐的瞪大眼睛,顿时忘了喘气。
“莫羽翠,你可真是犯了我的大忌了。”陆震涛的声音听来冰冷,别说是莫羽翠,就连一旁听着的其他人都觉得心惊肉跳。
求安亲眼看见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他跟莫羽翠有多好,她是看过的。可他现在竟为了她,对莫羽翠如此严厉且冷酷。
她的胸口好闷、好闷,感觉是痛,却又有着不知名的快意。因为在这一刻,她发现了一件事——在陆震涛心里,她竟比莫羽翠重要。
“不准再来找我。”他冷冷地道:“在我忘记这件事之前。”说罢,他转过身,一手抓起求安,便要离去。
“十二爷!”莫羽翠眼底含着委屈的、羞辱的泪水,“为了她,你不顾我们的情义?”
“你与我之间,一直以来既无情也非义,这只是一场交易,我以为你知道……”他毫不留情地说。
莫羽翠感觉像是被当街打了一巴掌似的难堪,她骄傲好强,却又不想失去他。
忍着这伤人的屈辱,她试探地说:“我、我知道我不对,十二爷你什么时候能忘了这件事?”
他回头,冷漠的看着她,“我记性一向很好。”语罢,他头也不回的带着求安离开。
回程,陆震涛始终紧紧抓着求安的手,不顾旁人好奇的眼光,求安觉得尴尬,几次想偷偷的挣开他的手,可他却将她抓得更紧。
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她的心情难以平静。他先是为了她打了范志霄,然后又为了她几乎要把醉月楼翻过来,接着又为了她跟莫羽翠斩断“情缘”……
她在他心里……这么要紧吗?话说回来,他打伤范志霄、得罪恭王,好吗?
“十二爷,”她怯怯地道:“这样好吗?”
他微微慢下脚步,脸上还有愠怒。“什么好不好?”
“范公子是恭王爷的儿子,你打伤他,恭王爷恐怕会不开心……”
“我才更不开心。”他板着脸,“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把脑筋动到我的人身上?”
她是……他的人?
不不不,这句话肯定没什么意思。他说过她是他的小鸡,那只是一种说法罢了。
“恭王不是寻常人,十二爷得罪他,怕他会找你麻烦……”
“你怕?”他睇着她问。
“怕……”
“担心?”他又问。
她怯怯的点头,“担心。”
陆震涛听着,眉梢一挑,居然笑了。“你会担心我了?”
“十二爷是为了我才打范公子,我当然担心呀。”迎上他的眸光,她又羞又慌,“如果我不担心,那我还是人吗?”
方才还滞留在陆震涛脸上的愠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浅笑,他凝神注视着她,陷入深沉的思索
之中,不说话了。
今晚,他原本是想证明他对她并没有那种感觉,而她也没有左右他意志的本事。可当他跟莫羽翠同处一室时,他却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满脑子都是她。
他在情感上本就不渴望莫羽翠,而她的出现,让他连在欲望上都不再需要莫羽翠或是任何一个女人,不是他没了欲念,而是他对她们再也没有渴求。当他断然的拒绝了莫羽翠后,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她。
回到他要她待着的房间,他找不到她,问了醉月楼的小厮,他说看见她跟着一个大娘走了,于是他开始找寻她的下落,在寻不着她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掐着,莫名的感到不安,而那是他不曾有过的感觉……
当他发现她的玉坠子落在房门外,他一脚踹开了门,心心念念着的就只是她。
他当然知道打了范志霄后,事态可大可小,难以预料,但他没有犹豫,因为他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他的领域,还有他的人。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惊觉到他竟然那么的在乎她,而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有那么重。
他始终不想拥有任何人、任何感情,因为拥有便要承受失去的痛苦。他见过他爹那么痛,他自己也痛着,所以他一直游戏人间,不想被任何人控制喜怒哀乐,他以为自己可以继续,甚至永远这样下去——直到她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到她的那一天,他就让她进入了他的生活、他的生命,他以为自己对谁都心如止水,没想到看来天真无害的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攫住了他的心。
他可以拥有吗?如果拥有了又失去,他是否又要历经再一次的心痛?
“十二爷?”求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疑惑的看着正望着她出神的他,“你怎么了?”
看着她,他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他想拥有她。
“听着,”他伸出手,轻轻的触摸着她的脸颊,“以后我要你待在哪,你就待在哪,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视线或是我给你划下的圈圈。”
迎上他深沉又炽热的眸光,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还没回过神,他已抓着她的手,“咱们快回放真院吧,我累了。”
陆震涛动手教训范志霄的翌日,范长庵便亲自拎着范志霄来到放真院向他致意赔罪。事情过去了,求安也毫发无伤,生意人以和为贵,陆震涛也没得理不饶人,白银及米粮,他一样没少,悉数给了范长庵去赈灾。
他们离开临河之前,莫羽翠又来过一趟,可是陆震涛不肯见她。
自从陆震涛那晚救了求安之后,她便发现心里有些什么在发酵着,每回看着他,她便呼吸困难、胃部翻搅,脑袋仿佛不再属于她,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及想望。
她明确的感觉到,他喜欢她,而且是很喜欢她。
可是,别说他“可能”是她的仇人,就算不是,此刻的她明明是个男人,他若真喜欢她,那是否意味着……真如范志霄所说,他转性了?
如果他知道她是个女人,还会对她好吗?还会不计代价的保护她、为她出头吗?
……天啊,她怎么可以想着这种事情?父仇未报,真相不明,一切还如此混沌,她怎有余心余力去思索这种小情小爱?
老天爷,希望我爹的死跟他无关啊!
突然,这个想法钻进她脑海里。她吓了一跳,她有这样的想法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她恋上了他——她打从心里觉得这太可怕了。
“求安?求安?”
听见骆骏的声音,求安猛然回神,只见骆骏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叫你几声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她虚应一句,继续帮满月刷毛。
骆骏摸摸满月的脖子,“满月越长越好了,再过不久或许能上鞍了。”
“嗯……”
“有心事?看你魂不守舍的……”他关心地道:“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没什么事。”
“我想也是。”他一笑,“你在腾云山庄甚得人缘,把马儿照顾得这么好,十二爷又喜欢你,你能有什么烦恼?”
她沉默,若有所思。
“难道你想回老家了吗?”他问:“我听说你在老家有个未婚妻还等着你衣锦还乡……”
那是她胡诌的事,可是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相信着她。有时,面对完全信任着她的他们,她感觉心虚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