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果穷死了,你们千万别难过,我……吴嬷嬷,你的油香酥饼做得真好吃,我只教过你一回就学会,实在了不起,我真是有口福。”
炸得酥脆的饼食摆在盘子上,从小吃遍美食的李晓瑜记得不少做法,但她是动口不动手的那种,动动嘴皮子就有得吃,她“前世”胖不是没有道理,她一撒娇,李妈妈就炸了一大盘养猪。
而李樗这具身躯离胖还有一大段距离,而且是体质的关系吧!怎么吃都胖不了,她得拚命进食,一天五餐,才勉强让瘦得可怜的身体不再消风下去。
“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别的不保证,做点糕饼还可以,大蔚房那边堆了不少白面,我和水揉个面团倒没人阻拦。”小东西不比大鱼大肉,若是要半只鸡炖锅鸡汤给二小姐补补身,夫人身边的严嬷嬷怕是有话说。
小麦、玉米、甘薯、土豆、黍粱之类的杂粮被归为下等作物,富裕的人家一般不会拿来当主食,不是喂猪便赏给下人,主人家不吃不够精致的食物。
不过小麦、玉米、甘薯磨成粉却能做出美味的料理,只要用对做法,粗食也能变精美点心。
“嘴有点馋,想吃香脆麻卷。”
如果有披萨那就更好了,香浓的起司粉撒在饼皮上,咬一口齿颊留香……哎!不能想,越想就越想吃,再配上一杯冰可乐……人间美味。
“咦!香脆麻卷是什么?要怎么做?”吴婆子挽起袖子,准备一展长才。
没什么比二小姐吃得开心更教人满足了,她打小就是个苦命的孩子,不像大小姐有老夫人疼着,三小姐则有夫人护着,四小姐和拙少爷是高姨娘的心头肉,缩衣节食也少不到他们头上。
没娘的孩子比草还不如,处处是难处。
“很简单哟!先将半碗芝麻放入油锅炒熟,再将炒熟的芝麻压碎,和白糖备用,白面和水揉成面团擀成皮,起油锅,将面皮放入炸至金黄色后捞起,撒上芝麻粉卷起,用刀切成小段……”她忽地一顿,咬着下唇拧眉。“等等,你们没听过香脆麻卷?”
春红、柳绿、吴婆子齐摇头,面露困惑。
她们也是满心疑惑二小姐上哪学来的甜食做法,听都未听过,但做法真的不难,食材更是随手可得,做来轻松。
“那黄桥烧饼、香葱花卷、眉毛香酥、双色豆绒、糯米烧卖呢?这是天桥下随处可见的小吃啊。”她在苏州吃过,入口的香气和肉汁让人胃口大开,恨不得吃遍每一摊美食。
她们又摇头,眼中的不解更明显。
怎么二小姐摔下树醒来后,人变得朝气十足、笑脸迎人外,连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常常说出让人闻所未闻的甜食做法,譬如土豆切成片或是切成条状下到油锅炸,炸好捞起的口感截然不同,一个酥脆、一个香软。
明明是土豆炸出来的呀!为什么入口的滋味完全不一样?除了味道淡了些,还真不难吃,吃了还想再吃。
“哈!赚钱的机会来了,这是小姐我的独门配方,绝无仅有。”李樗双眼发光,拍着春红的肩膀笑一声。
“小、小姐,你轻一点,奴婢虽没你细皮嫩肉,但打重了还是会疼的。”春红可怜兮兮地噙着泪,揉着泛疼的肩。
“啊!包涵、包涵,一时太兴奋了,没拿捏好力道。”多吃多动果然见效,林黛玉的娇弱再见了,小姐我要当剽悍的王熙凤,把银两赚满钵。
腰缠万贯,不如一技在身,要当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富婆从这一刻开始努力,财富是要靠自己创造的,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不过拍你一下嚎什么嚎,二小姐要活活打死你也没吭声的权利,别以为主子仁善就拿板凳上桌,你这丫头皮粗肉厚,还能不禁打吗?”才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奴才都要大过主子。
“哎哟!疼呐!嬷嬷别掐,我知错了,以后不敢了,要打要骂随二小姐高兴,绝不吭一声。”吴婆子下手真狠,专掐最疼的腰肉,避都避不开。
“还有以后?我先让你没气了,省得你胳膊往外弯作怪,拖累好脾性的二小姐。”一说完,吴婆子作势要捂住春红口鼻,让她没得喘气。
当然是做做样子闹着玩,并非真要下狠手要人命,吴婆子上了年纪,哪追得上花样年华的小姑娘,绕着圆桌扑腾几圈也就累了。
吴婆子一停,春红没再跑了,她也睁大亮晶晶的眼,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还算有良心的倒了杯茶赔礼。看人脸色讨生活的小丫鬟还有几分眼色,知道不能得罪同在一个院子里过日子的婆子。
虽然她势利了点,总想攀上高枝,到更有出息的主子跟前当个体面丫头,说不定日后小姐嫁了还能傍上姑爷捞个姨娘做做,不过形势比人强,眼前的她什么也攀不了,只能暂时安分点,先攀上二小姐这棵瘦巴巴的小树。
有总比没有好,起码她不想到洗衣房,从早到晚有洗不完的衣服,把一双秀气的手洗粗了。
“好了,闹够了也听听我的打算,我准备开家甜食铺,卖你们没听过的甜食。”话一出口,李樗以为会得到热烈的回响,得意地扬起下颔,可是——
第一桶冷水由柳绿泼下。
“二小姐,你没有铺子。”画饼充饥只会饿死,脚踏实地才不会被美梦冲昏头。
这一箭射得李樗胸口鲜血淋漓。命中红心呀!果然筑梦要踏实,否则也只是在作白日梦。
“二小姐,我们没钱。”春红更实际,点出重点。
李樗的“内伤”更重了,雄心壮志硬生生折了一半,信心满满挺起的胸稍微被压垮一寸。
现实总是残酷的,她就是没钱,不然怎会一心想赚大钱……
银子的祖宗,你到底在哪里,让我好生寻找呀。
“哎呀!开铺子总要人手,你到哪找人手,没个有经验的哪开得成,总不能自己站在门口拉客吧!”吴婆子考虑的是铺子的运作,没人还能如何,全是空谈。
看着黑漆螺钿小匣内的几两碎银,李樗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
开门做生意怎么这么难,要钱、要人、要铺子,样样都要到位,缺一不可,哪一样不是教她头痛,闺阁千金就数她最少见,两袖清风、身无长物。
不行,不能屈服,路是人走出来的,多少白手起家的富豪还不是一步一步开拓出康庄,她占了懂得不少现代知识的优势,还怕顶不起一片天吗?
至少她脑子里有别人绝对想不到的好点子,她欠缺的是机会,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俗气物——银子。
“除了我后娘外,这府里谁最有钱?”她那个只生不养的爹总该有所贡献吧!做官不贪,十年清寒。
而看看这座府邸,院落层迭,小桥流水,酒窖里藏了上百坛陈年老酒,书房里的名家字画十之八九是真的,她家老爹贪呀!仕绅名流的孝敬拿得欢快,黑心钱照收不误。
自古以来,十个官员九个贪,只差在吃相好不好看而已。
可惜她没门路,要不顺手摸走几幅字画就有银两入帐,荷包饱饱做什么都方便。
“老夫人。”三人异口同声。
“老夫人?”李樗一怔,纤白葱指搓着下巴。
怎么忘了李老夫人这号人物,那常氏不敢动李柔,就是因为李柔有老夫人靠,老夫人在府里如此有权威,除了基于中国人讲求孝道外,她手中必也握有让人不敢轻视的田产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