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老祖宗们从蜘蛛身上学得结网捕鱼,从老虎锐利的牙齿、爪子学会制作刀具,从动物厚厚的御寒毛皮上学会穿衣,从蜜蜂身上学得群居,从蚂蚁身上学会分工合作,因为天有不测风云,所以人们学会预做准备,因为四季分明,学会春耕秋收……哪样道理不是从大自然学来的?”
钟凌的话让许吉泰捻须而笑。这丫头不容小觑!
“说得好!小丫头,你想不想跟着老夫读书?”
心动,能跟着这位智慧长者,肯定能够学到不少东西,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拒绝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完成。
“如果有机会,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家中还有母亲和铺子要照顾,不过弟弟能受先生教导,返家后阿芳定要他将从先生身上学得的道理传给我,我便受益匪浅。”
好个进退有度的丫头,她这模样分明是大家闺秀,哪里是什么乡野村姑?只是,可惜了……他看看钟凌再看看徐伍辉,心头一阵轻叹。
“小子,回去有没有好好备课?”目光一转,许吉泰的视线落在钟子静身上。
钟子静顿时不自觉地挺胸站直,见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许吉泰心想,有这种姐姐,这绝对不会是株歪苗子。
“回先生,有!”钟子静恭谨回答。
“好得很。阿忠,让人把这孩子给安置妥当了,再带他到书房去。”
“是,老爷。”阿忠唤来下人,把满车子的东西全张罗下去。
第十三章 从大自然里学来(2)
眼见弟弟就要跟着人进屋,钟凌心头一酸,从穿越到现在,阿静跟前跟后,总在她身边团团转,现代的她没有兄弟姐妹,而他给了她浓厚的亲情。
握住他的肩膀,她弯下头对他说:“你长大了,娘和姐姐不在身边,你要学着独立,好好听先生的话,念书这回事尽力就好,别过了头,若三年后考不上,咱们就六年后再考,身子要紧,知道不?”
“知道。”他乖巧地点点头。“姐姐,娘性子节省,常想着连药钱都省下,你得盯着她。”
“我会注意。月底,姐姐再来接你回去。”
“好,姐姐也要保重身体,赚钱重要,身子一样重要。”
几句再家常不过的话,让许吉泰和徐伍辉看见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许吉泰叹气,在京里待久了、富贵久了,什么东西都见识过,反倒是这种再真切不过的亲情少见。
送走钟子静,许吉泰又和钟凌聊过几句。眼见对方不打算请自己进屋里坐坐,钟凌心里觉得奇怪,脑子里跑出一堆网路上虐童、强暴儿童的画面,可认真想了想,不禁失笑,她的心思很不纯正啊。
门关上,许吉泰负着手,缓缓往大厅走去,还没到呢,身后一阵风吹来,贺澧已经站在他身后。
“为什么不让她进屋?”贺澧冷着脸问。
他穿着一身黑,脸上的大胡子不见了,露出一张漂亮得近乎张扬的脸孔,若不是那双泼墨似的大粗眉和深邃黑眼,多少带了几分英气,根本就像个女娃儿。他快步跟在许吉泰身后,脚也不瘸了,行走如风。
“为什么要让她进屋?”
许吉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盯着这小子,分明是一张出色绝尘的好容颜,偏偏生出一副比石头还硬的臭脾气,要不是那身分,他能有安生日子过?
“这不是待客之道!”
呵,还同他讲起规矩了!
“我让她进来做什么,让你偷偷看她几眼?还是光明正大的让她认认你现在的新样貌,然后呢?那丫头有主了,你没看到伍辉那双眼睛,一看到丫头就黏上去,拔不下来,她也是含羞带怯,一脸春意,人家是郎有情、妹有意,你就是想横插一脚也插不进去。
“省省吧!趁现在皇上对你有补偿心态,想替你赐婚,你赶紧找个实力雄厚的好岳家,将来能够帮衬你,也能帮帮四皇子。”
贺澧低头,沉默,心里顿时压上千斤重石,沉得他说不出话。
看一眼贺澧,拍拍他的肩膀,许吉泰叹道:“现在不是看重男女之情的时候。”
贺澧闷声回答,“阿芳心思细、想法多,你不让她进门,她会想像这宅子里藏污纳垢,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不应该把阿静交给你。”
藏污纳垢……许吉泰脸色顿时黑了。他堂堂的宰相大人,被皇帝赞誉品性端方、温良恭俭的许大人,居然说他藏污纳垢……
眼看许家大宅的门当着自己的面关上,钟凌暗暗骂自己一声胡思乱想后,转头看向徐伍辉。
甜甜一笑,她明年才十五岁呢,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就要嫁给这个男人,结婚生子是多么重大的责任,她真能扛得起来?
“同先生谈得怎样?”钟凌问。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九月就要参加乡试了,紧不紧张?”
“还好。”
嘴上客气着,但目光却是笃定,钟凌看出来了,也难怪他笃定,明年的他就是誉满京城的探花郎呢。
“听起来信心满满呢。”
“有吗?还好吧。”
“这么谦虚?”
“天底下最真实的道理就是谦逊,越是结起饱满颗粒的稻禾头越低嘛!”
几句话说得钟凌脸红。“你们到底偷听了多少?”
“不少。”
“从哪里开始?”
“从‘只要你一路跑得尽心,只要你细细观赏了沿途的好风景……那么便是赢了’开始。”
“还真的是不少。”她敲了自己的头一下。“我在做什么啊,怎么没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下,你怎么就不出声提醒我?”
“你喜欢训阿静,而先生喜欢听,让你多说个几句有什么关系?”
他满脸骄傲,阿芳再不久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瞧!他的眼光多好,那番话可不是寻常女子能说得出的,连先生都折服不是?
“可是……我想挖洞了。”钟凌捂起脸,再让她说下去,她大概连“全世界最有钱的人也不能把财富带进棺材中,夜晚入睡前能为自己达到的美好成就喝彩更重要得多”这类贾伯斯名言都讲出来。
“挖洞?你这道理是向谁学习的?穿山甲还是蟋蟀?”
“徐伍辉!”她娇嗔一声,乐得徐伍辉盈盈笑起。
“要回去了吗?”
“不。”她转身往马车里取出几个纸盒后,让车夫先到村口等她。
马车离开,她把纸盒分成两份,装进提袋里,将其中一份交给徐伍辉。“这是我新做的手工饼干和蛋糕,你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吃吧。”
“我自己回去?你不跟我一起?”
“不了,我赶紧把这些送去给贺大娘,就得回家。”
“你经常往贺家去,却不大肯到我家里?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娘?”
“你别多心,我只是……”只是每次见到徐大娘,她不是问那铺子一个月能赚多少、给堂哥多少月银、小丫头一天干活几个时辰,就是暗示日后她嫁进徐家,嫁妆里至少要有铺子的五成股份才行。
这种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傻笑,就怕对方当真以为她会带着铺子嫁进徐家,到时嫁妆单上找不到股份,不知道会气成怎样,所以现在能避自然就避了。
“你二堂姐经常到我家里,陪我娘说话,帮我娘做家事,她们感情不差。”
意外!她还以为已经不一样了,原来该进行的事儿还是进行着。
“徐大哥,是不是徐大娘对你说了什么?”
“你能猜得出来,何必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