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再思站在旁边观看。
但挖开坟头的封土后,往下挖了许久,都掘出一个深坑了,还是没瞅见棺柩的影子。
罗尚德见了也很讶异,一般而言,棺木是不可能埋得这样深,他疑惑的望向辛再思,“公子,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辛再思垂目觑看着底下那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深坑,沉默须臾,指示道:“命人把四周都挖一遍。”
那些人花了些时间,把附近的土都挖了遍,仍是没有看到棺木。
这时罗尚德特地请来主持迁葬仪式的一名道士走过来说道:“依贫道看,这底下八成没埋棺木,只是在上面立个墓碑堆一些封土,造个假坟罢了。”
罗尚德惊愕的道:“那小姐的尸首呢?”
道士摇摇头,“这贫道就不得而知了。”当中也许另有什么曲折,却不是他所能知晓。
辛再思思忖片刻,温声启口道:“有劳道长了,此事还请道长勿再对外提及。”
道长点头答应了下来。
辛再思接着吩咐,“罗叔,让他们将土填回去,将墓碑也立回原来的样子。”
“是。”罗尚德暂且忍住满腹疑惑,依吩咐去办。
办完事情,打发那些人离开后,罗尚德来到辛再思面前,问出心中的疑窦,“公子突然说要将小姐的遗骸迁回故乡安葬,莫非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不,那时我还不能肯定这是一座空坟。”辛再思神色复杂。
方才看见这是一座空坟时,他心口逸出一抹欣喜,但再细细深想下去,这件事处处透着诡谲。
一座空坟,一个与秦思露生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寒露到底是不是秦思露?
倘若她是,那她分明还活着,为何不与他相认?涂青运当时又为何要说她已惨死,还假了座坟来骗他?
他不知这全是因当年他提及要去祭拜秦思露,涂青运才会命人随便造了个假坟来骗他。
罗尚德能成为乐平商号的大管事,自然不是个蠢人,他看着回复原状的坟,忖道:“当初涂家的人为何要造这么座假坟来眶讴咱们?莫非……小姐没有死?”
“这事透着蹊跷,我还在查。罗叔,你暗中替我打探何处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记得,这件事同样别让任何人知晓。”在还未弄清楚这一切前,寒露的事他暂时不打算告诉罗叔。
“是。”见他神神秘秘的不知想做什么,罗尚德也没有多问,心知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第7章(2)
宁华宫位于皇城后方的清虹峰上。
山上林木茂密,不乏数百年甚至千年的参天古木。
宁华宫前的清虹湖在秋阳照映下泛着潋沣波光,湖上有座飞桥横亘其上,过桥后,便能进入宁华宫,白墙绿瓦,透着一抹肃穆庄重。
此刻,里头的一间静室里,一名鹤发童颜、看不出真实年岁的男子,正在欣赏一幅画。
画中绘着一只灵猴,手持一篮蟠桃,献给站在山石上一名穿着青衫、仙风道骨的男子,底下还有一群灵猴在山涧边嬉玩,十分活泼。
那些灵猴只以几笔勾勒,却透出一股异常的灵性,栩翊如生,仿佛就在眼前。
而站在山石上的男子身姿飘逸,两眼矍铄有神,望之俨然若生人。“不愧是辛再思所绘,确实灵气十足。”这名鹤发童颜的男子正是陶尧国师,他瘦削的脸上逸着一抹淡笑赞道。
他身后侍立着一名穿着白色锦袍、年约三十许、容貌英挺的男子,他将一旁随画附上的一封信递给他。
“国师,这画还附了封信。”
陶尧启封,信里是以辛再思的名义请教他求子之法,但他看出那并非辛再思的字,恐是他夫人的意思,看完后,他走到桌案前卜算了一卦,之后提笔在空白的纸笺上写下了几个字。
白袍的男子只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出声询问,见他在卜算后提笔回覆,这便表示他愿收下这礼,由此可见这幅出自辛再思之手的画确实颇合他意。
陶尧将纸笺折起封入信封里,接着唤来一名侍童,吩咐道:“待七日后再把这信送到辛府去。”
“是,国师。”侍童接了信便退了出去。
搁下笔后,陶尧走到画前继续赏画,白袍男子也静静侍立一旁。
片刻过去,陶尧徐缓的开口道:“你若想成事,还得收揽这辛再思。”
“我试过,但他无意为我所用。”白袍男子说道。“此刻时机已至。”
“敢问国师为何如此重视辛再思?”白袍男子问出心中的疑惑,先前国师便曾示意他须延揽辛再思为己所用,如今又再重提及此事,令他有些讶异。
陶尧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卜算过,若你想成其事,此人是关键。”
“可他已拒绝我数次,不知国师能否指点一二?”白袍男子恭敬的请示。
“要让他为你所用,唯有动之以情,而这情之一字,就系在寒露身上。”陶尧指点他。
闻言,白袍男子微讶,“寒露?国师指的可是云鹊阁的寒露姑娘?”国师幽居宁华宫静修,却对外界之事了如指掌,这些年来他得益于国师的指点甚多,因此对他极是信服。
“不错。”
白袍男子忖道:“我是曾听人提过,辛再思似是对寒露另眼相待,难道辛再思竟如此钟情于她吗?”
“寒露本名秦思露,是辛再思的未婚妻。”陶尧说出这桩秘辛。
白袍男子忽地想起当年辛家未曾发生变故前,不少姑娘对辛再思情意暗投,有意下嫁,但皆被他以已有婚约在身为由拒绝,后来辛家被满门抄斩,据说他的未婚妻也因此遭到波及而亡故,之后他便娶了涂国舅之女。
他不禁诧问:“难道当年他未婚妻并没有死?”
陶尧没有多加解释,只道:“你只要尽全力助辛再思恢复记忆,他必为你所用。”
提点到此,他轻轻抬手道:“你去吧。”表示无意再多言。
白袍男子恭敬的朝他一揖,转身离去。
一阵秋雨一阵凉,在下了几场秋雨后,枫叶都已染红,空气中也透着股萧瑟的凉意。
可儿捧着一叠刚裁制好的秋衫进来,望见寒露拿着弹弓在瞄准一块木头,问道:“寒露姑娘在做什么?”
“射仇人。”寒露吐出三个字。
瞟了眼那木头,可儿好奇的问:“寒露姑娘的仇人是谁?”
她说完,想起前两日在安王府见到巧烟姑娘,那时巧烟姑娘对她横眉竖目,一副恨不能吞了她的表情,因此猜测道:“是巧烟姑娘吗?”
“我同她近日无冤、往日无仇,射她做啥?”巧烟虽对她不友善,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她用力弹出石子,射倒摆在地上的那块木头。
隐约瞅见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恨意,可儿暗暗一讶,问道:“那寒露姑娘说的仇人是谁?”
寒露望着倒在地上被她拿来权当涂雅若的木头,走过去用力再踩了两脚泄愤。
“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若是没有涂家的陷害,她早已嫁给了再思哥,那么辛家就是她夫家,涂家害辛家,就如同害了她家一样,最可恨的是,他们还从她手中抢走了再思哥。
可儿这是第一次听她谈起自个儿的往事,诧道:“是谁害得寒露姑娘家破人亡?”
寒露沉默着没有答腔,丢开手里的弹弓,在房里踱步,似在为什么事烦心。
可儿近日常见她这般,刚开始曾关心的探问,但见问不出什么,之后也没再问了。她沏了壶桂花香茶,替她倒了一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