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烟睐向寒露,语气里略带酸意,“王爷是想见寒露妹妹,这才找巧烟来作陪吧。”
安王是她的入幕之宾,只要王府有宴席,她都会来此献舞,与安王可说十分熟稔,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瞧你这话,也不怕让寒露听了见笑。”路景琛笑斥。
“王爷有了新人忘旧人,我这心酸得都要化掉了,还管人家笑不笑。”巧烟那张艳容颦眉蹙额,醋意横生。
“是本王惯坏了你,倒教你拈酸吃味起来。”他斥责了句,但脸上倒没什么怒容,“本王若真忘了你,岂还会找你来?今日就是要让寒露姑娘为你弹奏,好让你尽情的舞上一曲。”
巧烟很合他脾胃,他平素对她也多有宠爱,不过宠归宠,他倒没想过要将她纳为侍妾接回王府。他身为皇子,纳个青楼女子为妾,若被父皇得知,定会责备他荒唐。
闻言,巧烟登时重展笑颜,“当真?”
“这人都给你请来了,还能是假吗?”说着,路景琛望向寒露询问:“寒露姑娘可愿意为巧烟弹奏一曲?”
寒露抱着琵琶起身说道:“这是寒露的荣幸。”
“我先去换身舞衣。”巧烟一脸粲笑的起身往外走。
路景琛便与寒露闲聊起来,“寒露姑娘琵琶弹得如此好,不知是师从何人?”
“是我未婚夫所教。”她答道。
一听,他不禁讶问:“你既已有未婚夫,那为何还会沦落云鹊阁?”
“因一场灾祸,导致我们两人离散。”她垂眸幽幽道。
“那你未婚夫可还活着?”路景琛好奇的探问。
“还活着,只是他已娶了别人为妻。”寒露如实回答。
“他既已另娶,你也别再想着他了。”
“纵使他忘了我,我也不会忘了他。”她低声回道。
“你对他倒是深情。”
“因为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比得上他。”
闻言,路景琛挑起眉,颇不以为然,“难道连本王也比不上?”
寒露奉承一笑,“安王爷龙章凤姿,岂是凡夫俗子能相提并论。”心下却暗暗想着,在她心中,即使是皇帝也及不上她的再思哥。
她的话取悦了他,神色一缓,“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本王。”
“安王爷身分尊贵,民女岂敢随意打扰。”寒露客气应道。
“无妨,本王准许你来。”他给了她一个大好机会,相信她若是够聪明,当懂得抓住他这根高木往上攀。
这时巧烟已换好一身红色的薄纱舞衣,走了进来,先朝路景琛笑盈盈的福了个身,再对寒露说道:“有劳妹妹了。”
寒露问道:“不知巧烟姐姐希望我弹奏什么曲子来伴舞?”
“‘霓裳羽衣曲’你可会?”
“会。”寒露摆好琵琶,素手拨弄琴弦,悠扬的曲音流泻而出。
巧烟轻踩莲步,舞动婀娜的身姿,她一身红衣,艳丽绝伦,随着节奏,她曼妙的身影犹如一团烈火,魅惑诱人。
她舞到路景琛的身边,围绕他跳着,仿佛一团火焰包围着他,她媚眼如丝,缠绕在他身上,两只藕臂暧昧的拂过他的脸,像要拥抱他似的,接着她的手搭在他肩上,身子前倾,一脚朝后高高抬起,宛如要投怀送抱,亲昵无比,她微抬下颚,修长白皙的粉颈展露在他面前,酥胸若隐若现,眼送秋波。
寒露在一旁看得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随着琴音结束,巧烟就顺势坐在他腿上,两手亲昵的攀住他的颈子,偎入他怀里,皓白玉指在他胸膛轻揉着,娇嗓问道:“王爷,巧烟跳得如何?”
路景琛一手环住她的纤纤柳腰,噙笑低首望着怀中佳人,赞道:“好,精彩极了!”
“那王爷赏民女什么?”她撒娇的讨赏。“你想要什么?”
“金银珠宝巧烟多得是,巧烟想……”她一双媚眼瞅睇着他,轻启朱唇,“让王爷陪我一整天,咱们游山玩水,只有王爷跟巧烟。”
路景琛一口答应,“这有什么问题。”
“王爷这是答应了,可别食言哦!”她回头看向寒露,“妹妹你可要替我作证。”
寒露轻轻颔首,他们两人亲密得让她不好意思多瞧一眼,觉得自个儿杵在这儿似乎很多余,巴不得能快点离去。
就在这时,有名下人进来禀道:“启禀王爷,涂二公子求见。”
听见是涂国舅的二儿子涂青运来访,路景琛吩咐道:“让他进来。”他拍了拍巧烟的俏臀,示意她先下来。
巧烟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马上起身坐回寒露身边。
下人很快带着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高瘦男子进来。
“下官见过安王爷。”涂青运朝他行了个礼。
“青运不用多礼,坐吧。”
他上前,在靠近路景琛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下官日前得了几匹骏马,特意送了两匹来给王爷玩赏。”
“青运有心了。”他一眼就看出涂青运是另有所求,刻意堆笑问道:“本王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由于争储之事,涂国舅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也意味着父皇目前最宠爱的淑妃是支持他的,有淑妃替他在父皇跟前时不时说上两句好话,对他有莫大好处,因此他对涂家人也显得格外热络,只要涂家人有所求,他通常都会尽量满足他们。
涂青运正要开口时,不经意瞟见坐在对面的寒露,她低垂着脸,他却隐约觉得看那身影瞧着有些眼熟,因此问道:“王爷,这位姑娘是……”
路景琛介绍道:“她是云鹊阁的寒露姑娘。”他接着屏退巧烟和寒露,“本王与涂公子有事要说,你们先回去吧。”
“是,民女告退。”
福了个身,两人连同婢女便要先退出去。
涂青运一直盯着寒露,在她转身要离去、微微抬起头的那一刹,看见她的面容,惊愕的瞪大了眼。
她竟然没死?!
路景琛发现他一脸惊讶,问道:“怎么,你认识寒露姑娘?”
巧烟他是认得的,那么会令他露出这般表情的,就只有寒露了。
涂青运很快恢复了镇定,摇头道:“不是,是下官看错了,误以为她是一位已经故去的旧识。”
早已惊出一身冷汗的寒露,一走出偏厅马上深深吸了口气。方才一见涂青运,她的两手便抑止不住的颤抖着,她赶忙将手藏在衣袖中不让任何人瞧见,也尽可能低垂着脸。
一年多前那桩她不愿再回忆的过往,宛如又被硬生生撕裂了皮肉一般,血淋淋的又再次浮现在她面前,紧紧割剜着她的心。
察觉她神色异常苍白,巧烟皱眉问道:“妹妹,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胸口突然有些痛。”她不想再多言,“我先告辞了。”
巧烟朝她撂了句话,“你记住,别打安王的主意,他是我的。”她本想说得更难听,但见她气色不好,才只说了这句。
“你放心,我不会同你抢的。”寒露淡淡回道,便快步离去。
可儿和随行的婢女也赶紧跟上她。
漆黑的房间里,寒露抬手抓着从左肩横过整个后背的那道伤疤,她咬紧唇瓣,强忍着那椎心剌骨的痛楚,不敢让自个儿发出任何声音。
那年娘亲过世,再思哥赶来帮她料理母亲的后事,然后带着她准备返回辛家,就在他们快抵达万安城时,却接到辛家已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的消息。
再思哥因来接她而逃过一劫,但朝廷也没打算放过他,发下海捕文书要缉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