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莫追风後,她开著车子在台北市区乱逛,她不想回家,因为家中只有冰冷的空气在等她,她不知道能去找谁,她没有家人,朋友又不在身边,她是如此孤独。
她随便的解决了晚餐,再到西门叮看了一场电影,等她从电影院出来,已是满街霓虹闪烁,她随便找了家酒吧,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并点了杯蓝色珊瑚礁。
她捧著薄荷酒绿色的蓝色珊瑚礁,微微出神的看著舞池内跳舞的男女,他们迷醉的神情让她好羡慕,如果当时的她也是如此不理智、如此狂乱,也许她会选择留下,而不是离去。
点了根烟,她百般无聊的抽著,让自己的脑袋像张白纸般闲置,不思考,不想念宁槐,不悲伤。
突如其来的手机声响让她感到惊讶,她定定神後接起来。
“喂?”
“小璃吗?”是父亲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她的父母离婚後各自再婚已多年,其间除了学费给予的接触外,她已经很少再和他们碰面。
她和他们还是断断续续的有联络,不外乎是生疏的嘘寒问暖,除此之外,她和 他们并没有什麽好聊的,她并不想知道他们现在的婚姻状况如何,这只会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是多馀的。
“有事吗?”她直接问,跳过虚伪的客套。
“今年过年你要回家过吗?”父亲沉吟了会,缓缓的说。
听到父亲的声音自遥远一方传来,她有种模糊的距离感,像是彼此隔著一道深不可破的墙在喊话,即使对方听不清楚也没关系,因为这番话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这麽多年不见,却突然要她一同吃年夜饭,这不是虚伪、不是补偿吗?
她不要让他这麽好过,这些年她是如此难受的走过,何以如今他以父亲为名来索取亲情的慰藉,她就必须给予不可。
“你说的是哪个家?”方洁璃冷淡的反问。
“是我的家,当然也是你的。”父亲说得十分急切,“我和你阿姨都很欢迎你回来,你有个弟弟和妹妹,你不想和他们见见面吗?”
“我不想。”方洁璃以为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我知道你在怪我和你妈这些年忽略了你,但是那时我刚新婚,不可能让你住在我和你阿姨新婚的家中,你应该能了解我的心情上父亲软著日气,却让她更为气愤。
“我当然了解,”她冷哼,“因为我是你前妻的女儿,她看见我只会想起为了我而委屈她当地下夫人的那些年,是吧。”
“小璃,别太尖锐了,我知道你现在是一个很出名的律师,但是别用这种方式质询你的父亲。”
“你现在是要提醒我你生养我的伟大,好让我原谅你这些年的不闻不问;还是要提示我,因为我是个成功的律师,所以我父亲你需要我回去帮忙做个人情?”方洁璃忍不住脱口而出,等她说出口後,才发现自己这番话有多伤人。
她知道自己的话很冲、很过份,因为父亲在手机那头沉默了,她不知道今天的她是怎麽了,只是觉得自己很受伤,情绪无法压抑的激动。
“如果你没事,那麽我要挂断了”方洁璃无法承受她和父亲间低迷的气压,这样的压力会让她无法喘息,会让她原本隐藏的憎恨浮现。
“你好好保重自己。”父亲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後,便挂断电话。
方洁璃瞪著显示讯息结束的手机,心中被一股悲伤、痛恨,复杂得难以形容的惰绪淹没。
为什麽他不反驳?为什麽他不嘶吼著他是爱她的?却选择沉默与逃避结束对话,难道就如同她所说的,他只是因为她成功了,有利用价值了,才会以父为名的想要请求她帮忙?
她觉得好累,好疲倦,却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纡解她的疲倦与劳累,寂寞已经将她吞食得体无完肤。
蓝色珊瑚礁一杯接一杯喝下肚,等她发觉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时,才发现d口己喝太多,醉得太厉害了。
“小姐,要不要我帮你联络你的家人或朋友来接你?”酒保见她步伐蹒跚,好心开日问她。
“不用了。”她挥挥手,醉眼迷蒙的说,“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方洁璃摇摇晃晃的走出酒吧,冷风吹得她好舒服,她觉得自己彷佛飘浮在云端,可以飞,飞出这个只有烦恼的世界,飞出这个不快乐的世界。
她醺然的笑著,拎著皮包和车钥匙,哼著不成调的歌。突然,她想弹钢琴,这些年,她快乐时弹琴,不快乐时也弹琴,钢琴是唯一不会离她而去的夥伴,她可以尽情宣泄她的情绪。
让一座钢琴陪她到天荒地老,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
方洁璃愉快的想著!然後她再也无法抗拒沉重的脑袋和眼皮,整个人猛地失去平衡,直直的向前摔。
就在她即将跌落在地时,一个身影子自暗处闪出,他伸出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让她安枕在自己胸膛上。
宁槐担心且忧郁的看著她,他已经从追风和逐日的口中知道她近日的作息和行动,就连刚才她和他父亲的对话,他也都听到了。
方洁璃的外表并没有什麽太大的变化,他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她来。她依旧留著长发,瓜子睑,皎亮的明眸,只是岁月使她变得成熟,更加迷人了。
只是,为什麽她会那麽憔悴、那麽不开心?为什麽她变得如此极端,如此冷漠,那个开朗、勇往直前的她怎麽会变得如此晦暗?
她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抽烟、酗酒,三餐不正常,工作过量,难怪她会这麽瘦。
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为什麽她还是无法得到幸福呢?
宁槐万分爱怜的凝视著她,抚著她冰冷的睑,他多想现在摇醒她,告诉她,他回来了,他要她将她心中所有埋藏的委屈统统让他知道,他要她明白,他会为她解决一切的不顺利。
“地神,请上车。”莫追风将车子驶到宁槐身侧,打开车门,恭敬的说。
莫逐日已经将方洁璃的车先开回去了,现在他们所乘坐的是经过莫逐日巧手精心改造的机关车,就算是用火箭炮轰它也无伤。
宁槐小心的抱著已经沉沉睡去的方洁璃坐到後座。
从後照镜看著宁槐专注的模样,莫追风觉得自己的女神是拱手让定了,进入永夜那麽久,他还不曾看过地神对谁如此温柔,就算是天王,地神也是照样给他脸色看。他不曾在乎任何人的情绪,永不妥协、不屈服—却独独对方洁璃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呵护爱怜。
莫追风已经几乎可以预见莫逐日得意的模样。
“要在车上让逐日向您做简报吗?”莫追风早已习惯地神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作风,也就理所当然的问。
“不必。”宁槐不想方洁璃的睡意被打醒,有什麽事,等她醒了再说。
我的妈,坐在车後的真的是一向以工作为第一优先的地神吗?
莫追风这下总算了解什麽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了,他只能在心中为痛失爱车而哀悼,他的女神啊…
机关车平滑的往方洁玛家中开去,车子融进沉寂的夜色中,只留下一阵轻烟。
方洁璃再次清醒时,已经是接近凌晨时分。
她作了个恶梦。
梦中的她走在一个宽广的大厅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让她迷惘,她只能随著人潮移动的方向前进,然後,她听到一个声音叫著她,有点陌生,有点熟悉,她停下脚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