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脸倏冷,对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娃,根本没有动下情绪的必要。
反悔地想赶她走。
「谢谢你。」不期然地,她迎上前,对他绽露出最感激的笑容。独孤漠突然发现,得要很努力的密封自己的情感,才不至於让怜爱的表情给流露出来。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不大耶。」一踏进这间二十坪左右的公寓,方嫿很坦白的把她的第一个感觉说出来,较之她方家别墅的格局,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非知道这妮子天真得可以,不会虚华的掩饰言词,并且他唯一想听到的,就是真话。否则要是一般人听见,大概会被她的实话实说给活活气死。
不过从她的言谈当中推敲,他更能肯定她绝对出身於大户人家。
「多挤我一个人,要不要紧哪?」她担心会不会妨碍他。
「你要是觉得不妥当,现在就滚。」他横她一眼,迳自往其中一间卧室走去。
「不!我才不走呢。」她赶紧窝进沙发里,打定赖著不走,这地方虽然小,但四周都乾乾净净的,如果她能说服他让她住在这里一阵子,那么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写小说,这主意倒是不错。
「手伸出来。」
「呃!」她吓一跳,他什么时候把医药箱拿出来。
「我要上药。」她还愣在那边干什么。
「哦。」挽起衣袖,赶紧将双臂伸出去,药水一倒在伤处口,小脸立刻拧了起来。「好痛。」
他抬眼睇她,什么话也没说,又拿出另一种药瓶,挤出透明的药剂,往她红肿的右颊抹。
「咦,好清凉耶,而且抹起来一点都不疼,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瓶以防万。」
这女孩难不成还想再被人揍一次。不过依她的个性,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买不到的。」这是「侠客居」特别研发出来的药剂,市面上不可能取得。
「这样啊。」她不掩失望。「那只好算了。」
「给你。」他将那瓶药直接丢进她怀里。
「你要送我?」她嘴巴张得老大。「这药不是很珍贵?」
「你少罗嗦。」
她倏地噤口,不过心窝暖烘烘地,至少他对她满不错的。
嘻!
「对了,你不是走掉了吗?怎么又会刚好回头出现拯救我?」打理好伤口,她
现在只是想把满肚子的疑问给问出来,对於他怎么会适时出现救她,想破脑子还是不得其解。除非他根本不曾远离过。
「我有必要向你报告我的行踪吗?」他口气不善地睨她。
「对!是没有。」看他有发怒的徵兆,方嫿不敢再多嘴,反正不管为什么,他确定救了她一命,并且好心地把她给带回来。如此说来,这男人是人间少有的大好人喽,她何其有幸,离家出走的头一天,就遇上这种侠客。
「行了,你的伤势已经处理完毕,你也可以离开。」
「什么?」她吓得跳起来!「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你不是说你要收留我。」
「那是你说的。」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那的确是她在自说自话。
「可是……」
「你我非亲非故,救你、替你处理伤口,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还敢要求我继续为你收拾残局?」
是没那资格,而且人家对她的确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跟她非亲非故,能做到这程度,足以让人感激万分。
「我了解了。」她站起来,深深朝他一鞠躬。「不好意思,打扰了,谢谢你的
帮助,还有你的药,谢谢。」说完後,她转身离开。
在把门扉合上前,她还期待会有转机出现的……
可惜……他依然没有留人的意思。萍水相逢罢了,况且他深信,这丫头的家人一定正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不用多久时间,她就会被带回去。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当起保母来;况且,他也不是当保母的料。
第二章
当然,男女主角在相逢之後,决定凑成一个圆,那是何等困难的工程哪;想想,要教两人相守,总该具备一个最起码要素吧,那要素——就是得为彼此而心动。
方嫿乘著电梯下楼,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夜凉如水,她紧抱袋子,看了阴暗的周围一圈。夜深人静的此刻,连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不儿半只,更遑论有人影从她向前晃过。
上哪去呢?
她撇撇唇,一屁股往台阶坐了下去。
无路可走呀。
三更半夜的,她一个人在马路上乱晃,乱不安全的,还是等到天光之後再想想办法吧。
大眼期待地又回头张望,是还在奢想著……但是那个男人所住的楼面暗沈沈,想必在赶走她之後,倒头睡了。
讨厌,她原本还奢望他会回心转意留她下来呢!没想到……
是她太天真、太没脑袋,以为只要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应该是英雄,结果事实证明,纯粹是她疑人作梦的想像,根本没那回事。
用力地吐了口闷气,她下巴无力的顶在双膝间,努力想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御寒,谁知没感觉暖和反而愈来愈觉得冷。
怎么会这样?人在倒楣的时候好像什么坏事都会掺上一脚,她的逃家行动居然会碰上寒流来袭的最严重时分。
好冷哟……
她猛吸鼻子、又直呵气的……可是无论怎么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是抵挡不了一波接一波盖过来的冷空气。惨了,她一定会冻死在这里,死定了……不!不能死的,否则她的小说岂非永远没有完成的一天,忍耐,天马上就要亮了……
就在她不断跟寒流抵抗,又拚命跟自己加油打气之下,总算,云絮开始渐渐泛白。看表,五点多了,天已快亮;那么,她也可以离开这地方。
「你还在这里?」
方嫿走了二步的腿一顿,冻得呈现僵硬的身子缓缓转过身。
「你……喀……喀……」她牙齿直打颤,话都说不清了。
独孤漠端详她发白的小脸,还有直颤抖的身子,瞧她的脸皮僵硬到呈现不忍卒睹的惨状,忍不住问她。「你该不会一整个晚上都待在这里吧。」天下有这么笨的人吗?
她贝齿喀喀颤著。「我等……等天亮……」
「等天亮?」什么意思?
她努力扯著僵硬的唇线发话。「天那么黑……我怕遇上……遇上坏人,所以坐在这里等天亮之後……之後再走……」
他简直快被她疯狂的行径给呕死,怕遇上坏人,难道不怕被冻死,尤其这妮子看起来是那么弱不禁风。
「你怎么不上楼来?」
「你赶我走的啊。」
「你!」
「喂……你别生气了,我完全没有意思继续打扰你……我这就走,就走……」
她才跨前一步,冷不防一只手臂突然勾住她的腰,一扯,她整个人飞贴到他的胸膛上,还来不及回神,她就已经被他带回公寓里。
「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哩?」她瞪大圆眼,不明所以。
「不想死就把这东西喝下去。」独孤漠在厨房待了一会儿之後,端出一碗黑乌乌的水给她。
「这是?」
「不喝我拿走。」
「我喝、我喝!」她又开始觉得满心感动、胸口暖烘烘的接过,万分感激地以唇就碗直接吞下一口。「咳、咳!这什么东西?好苦、好苦……」抬起皱成一团的小脸盼他。哪知男主角的表情却写著:喝不喝随你。
也是,人家一片好心,况且良药苦口,怎能嫌。
只好捏著鼻子努力、用力的把黑水往嘴巴里头灌,其实认真想想,这位不知名的男人,正有著外冷内热的最佳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