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邵武回来了。”戚邵阎的声音传了进来。
戚文怀放下手上的笔,接过内侍高成递过来的热毛巾,将沾墨的双手擦拭干净,而此时戚邵武正好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
戚文怀将手上的毛巾交给高成。“事情有进展了吗?”
“是,他们是来自云州郡的小混混,两年前因为云州郡大旱,来到京城,在一位云州郡来的商贾底下讨生活。我暗中跟着这位商贾好几天了,发现还有一个人在找他们。”
“是谁?”
“永昌侯妾室的哥哥苗子乔,也是云州郡人。”
戚文怀唇角微微一勾,这还真是有意思,侯爷的妾室想杀一个丫鬟,这是为何?
“你应该查了苗子乔吧,有何发现?”
“苗子乔有间铺子,经营得还不错,妻子是农家之女,却是管家的好手,两人生有一子一女,日子过得很不错,不过,苗子乔养了外室,是一个青楼女子。”
戚文怀闻言冷笑。“招惹上青楼女子,还怕麻烦不找上门吗。”
“我要继续跟着苗子乔吗?”
“你继续跟着,他上哪儿,做了什么,一样也不漏的记下。还有,查清楚他将外室养在何处。”
“六殿下!”戚邵阎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戚文烨的声音也传进来。“四哥在做什么?”
“王爷在练字。”
“这种时候还能练字……他果然了不起啊!”戚文烨的口气绝对不是讽刺,而是发自肺腑的崇拜。几个兄弟之中,也只有四哥在风云变色之时还能面不改色。
“王爷每日必定花一个时辰练字。”
“四哥无论做什么事都极其用心,就是无心陪后院那些美妃娇妾,真是可怜了那些娇艳如花的美人儿,日日夜夜盼着,还能不凋谢吗?”
戚文怀看了戚邵武一眼,示意他去将外面的人领进来,免得他说个没完。
戚文怀让高成换了一张纸,再一次执笔,不过这次下笔端正含蓄,让戚文烨看了咬牙切齿,羡慕又嫉妒。
“四哥也教教我,如何在这种时候还能像你一样悠闲自得?”在六皇子戚文烨眼中,太子之位应该属于文武双全的四哥,而不是那位连拉开一石强弓都很困难的二哥。别人瞧不出来,他可是看得很明白,二哥没多大本事,只擅长装模作样……说到装模作样,难道他不会吗?他也是个中高手!
“我还能如何?”戚文怀反过来一问。
一顿,戚文烨叹了一口气。“不能如何。”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我继续当个清冷的宁亲王,而你就继续当个疯疯颠颠、花样百出的硕亲王。”
是啊,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如何?可是,戚文烨不甘心啊!“四哥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你相信二哥会成为一位贤明的君王吗?”
他信与不信又如何?朝中大臣都相信这位二皇子孝顺贤明,会是大梁令人期待的君王,而大梁也将在他的带领之下迈向盛世。
“四哥为何不说话?”
“你管好自个儿就好了。”
戚文烨笑了,可是他的笑容无比凄凉。“我若管好自个儿,我就真的有麻烦了。”
戚文怀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身为皇子,何其尊贵,可是,他们满腹心思就只为了一件事——如何让自个儿活下去。
“我都不甘心了,四哥真的甘心吗?”
戚文烨乃贞妃之子,贞妃早早就失宠,娘舅又没有势力,在后宫的处境一直很艰难,还好与香贵妃感情极好,受到香贵妃照顾,日子才好过一些。香贵妃特别喜欢戚文烨爽朗的性格,盼着过于老成的戚文怀能受他影响,因此兄弟两个自小就亲近。不过,也许是两人个性南辕北辙,一个豪迈不羁,一个深沉淡漠,外人看他们总认为两人不合,完全不知戚文烨最崇拜的人是四哥,觉得他样样都好,根本无人能及。
“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四哥若想放手一搏,我会助四哥一臂之力。”
“你以为东宫之位有那么好坐吗?”父皇身子一向硬朗,在龙椅上再坐个一二十年都不是问题,而太后的身子早就出现颓势,二哥想要坐稳东宫之位,可要战战兢兢、步步为营。
戚文烨明白的笑了。“对哦,东宫之位可不好坐。”
戚文怀很清楚当今的局势,二哥有太后当靠山,想要动摇二哥的地位并不容易。父皇能够承继大统,坐稳龙椅,全是太后的功劳,论才干论谋略,太后都不输男子,他不服二哥坐上太子之位又如何?以他现今的能力,根本无法与太后抗衡。不过,局势会改变,历世历代继位的也不见得都是太子,不走到底,没有人知道结果。
“以后别再像今日一样莽莽撞撞跑来宁亲王府。”母妃骤然辞世,他就意识到危机四伏,为能保护身边的人,明面上他刻意远离老六,让众人以为他们没有往来。
“今日这样的日子,我若不上门安慰几句,岂不是更教人生疑。放心,我已经去二哥那儿拍过马屁了。”戚文烨看似粗枝大叶,心思可细腻了。
“如何?”
“他啊,不敢面露喜色,看起来还是诚惶诚恐的。”戚文烨忍不住翻白眼,若是老二有胆子展现霸气,他还瞧得起他,偏偏就喜欢装成无害的小动物,好教人相信他绝不像那位处处张扬的荣贵妃。
戚文怀一笑置之,若不能坚持到底,还没登上最高的位子,就会先失了人心。
“最近当心一点,别教人瞧出你的心思。”
“若能瞧出我的心思,我还真服了他!”习惯了疯疯颠颠,有时候连他自个儿都搞不清楚何时真何时假。
“你该走了。”今日他大大方方走进宁亲王府,就不能待太久了,免得宫里埋在府里的眼线又忙着揣测了。
“我连一杯茶都还没喝。”戚文烨嘴上嘀咕,可是倒也不敢赖着不走,约定好下次至少要喝上一壶好茶便告辞离开。
而戚文怀继续练字,专心得好像一丝杂念也没有,唯有他知道,此刻他无半分平静。
有了打理玉宝阁的借口,芍药出门更容易了,也能藉此机会与郭清见面。以往要见郭清,她只能用两人互通消息的法子约在落霞轩见面,可是那儿有无法抹去的伤痛,待上一会儿就觉得难以喘气,再说,老是教人见她进出落霞轩总是不妥。
“苗氏的兄长苗子乔在西市有间绸缎铺子,生意不错,妻子也是持家好手,日子过得倒是不输一般官宦之家,不过,近来他偶尔出入当铺典当东西换银子。”郭清短短几句就汇报完十日来暗查的结果,说来不多,却是不易,毕竟他在此地没有人脉,又不能惊动对方,无法放胆详查。
芍药若有所思的蹙眉。“他会进当铺,就表示他缺银子,可是,铺子生意好,日子过得也好,为何需要进当铺换银子?”
“他这个人行事很谨慎,跟了那么多天,我也看不出来他哪里需要银子。”
“你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他不放,想看出他哪里有异,确实不易。”芍药力不从心的咬着下唇。“若能有个帮手跟你轮流盯着,说不定还能看出什么。”
“小姐想要找的帮手,我已经在留意了。”
“不急,想要找个聪明伶俐又值得信任的帮手,得费点心思。”
“我知道。”
“对了,他去的是哪家当铺?能否查到他都典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