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储仲孙的个性,他应该马上换了自己的人马不是吗?」储孟孙冷笑。
「是这样没错,可是……」胞兄的作为,连他都羞愧到难以启齿,支吾了下,才选择性的回答,「二哥换上的那批人,简直都是饭桶,做不好事也就罢了,成天想占商行便宜。已经很多人退了商行的货,宁可赔钱也不和商行做生意了。」
「那是储仲孙没本事,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自己一手壮大的商行被搞得乌烟瘴气,他储孟孙居然还能气定神闲!
储季孙也有些急了,索性摊开来讲,「因为大家只想跟大哥做生意啊!二哥在外头的名声太臭,没人要相信他,而且二哥在接下商行后,变本加厉的花天酒地,谁的话都不听,甚至奶奶劝他,他还相打她……」
闻言,储孟孙不由自主地往祖母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有些难堪地别过头,本能地回避了他的视线。
话讲到这个份上,他认为也到了谈判的好时机。其实这些天来,商行发生些什么事,他是一清二楚,之所以不动声色,只是想看储仲孙究竟能胡来到什么程度。而储家人会来求他,也在他意料之中。
「你们要我回去可以,但我有条件。」他这就看看,奶奶是要商行败在储仲孙手上,还是同意他的条件。「第一,我回去主持商行后,你们任何人都不准再干涉商行的事。第二,我要明媒正娶秋声进储府,婚礼的排场,不能比当年爹娶正室时还小。」
「那怎么可以。」储老夫人直觉就想反对。
储孟孙闻言,冷冷一笑。「那就请回吧。」
说完他也不啰唆,起身便走出茅屋,回到院内继续劈他的柴。
屋内三人全都傻了眼,想不到他会完全不讲情面,不过忆及过去他们如何对待他,甚至如何对待秋声,三人都百感交集地说不出一句话。
好半晌,储毛夫人叹了一声,带头离开了茅屋,储季孙及锦绣则是默默跟在后头。然而才出茅屋,映入眼帘的一幕又不禁令他们驻足细看。
储孟孙才劈了一会柴,额际已冒出汗水,一旁的秋声拿着条帕子,温柔细心地替他擦去汗珠,而秋老此时由竹屋走出,端着一碗冒着热烟的东西,要他喝下去,他接过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其实大哥住在这儿也不错……还有人这么照顾着他……」储季孙不禁脱口而去,语气有些羡慕,然而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闭上嘴巴。
储老夫人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不禁回想,她曾这么照顾过长孙吗?而他,曾在她面前这么笑过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只顾溺爱着仲孙和季孙,至于孟孙,她几乎没付出过几次关怀。
突然间,储老夫人心底五味杂陈,觉得这个地方她待不下去了,便示意储季孙和锦绣搀她上马车,一行三人缓缓离开。
储家人来拜访后没几天,这日储孟孙突然直盯着秋声看了大半晌,接着拎她上了马,往京城的方向直奔,弄得她一头雾水。
「我们要……去哪里?」坐在马上,秋声被风刮得面颊生疼,连话都不好说。
「你瞧瞧你这身衣服穿多久了?我今儿个带你去添点新衣服!顺便帮秋老也置办些。」储孟孙边说,边把她的头按进怀里,免受风吹。
过了未时,他们终于回到京城,草草吃了点东西后,他便带着秋声来到东市里最有名的云织坊,准备替她好好地挑几件新衣。
然而两人才走进去,什么都还没说,老板早已眼睛一亮,殷勤地迎了过来。
「储大当家?您这阵子究竟哪里去了?」老板也是个嘴碎的性子,一见到人便说个没完。「唉,自从储氏商行换了当家,最近都没人敢跟商行做生意喽!前阵子隔壁饭馆的掌柜说,他去商行批的山伏苓,居然有一半以上都长了霉!哪有大当家您在时的水平呢?」
一旁有几个储氏商行过去的客人,听到老板的抱怨,又看到了储孟孙,急忙挤过来附和,「是啊是啊,少了储大当家的商行,还有谁要去呢?尤其是新接大位的储家老二……不是我要批评,大当家呀,您家那个老二……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常常出尔反尔,要不就胡乱开价,这、这谁敢跟他做生意?」
「而且听说您家老二,昨儿个闹出事了?」云织坊的老板突然压低了声音。
那位客人也跟着说:「对呀,天大的事呐!不知道县衙敢不敢办他?」
秋声听着这些蜚言流语,有些疑或地用眼神询问着储孟孙,后者只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沉稳的模样彷佛他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似的。
才说到这个话题,突然街上传来鼓噪声,几名捕快押着一个人经过,后头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串人,闹烘烘地讨论。
秋声也好奇地往外看,一瞧立即倒抽了口气。「大当家……啊,不,孟孙,那被押着的犯人不是……不是储仲孙吗?」
储孟孙淡淡地撇去一眼,恰恰和某个捕快的目光对着正着,他凌厉地给予一个眼神后,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来。「别管,你去试试这件衣服。」
他拿了一件湖水绿的织锦襦裙,硬塞给秋声,云织坊老板也机灵,连忙叫出女裁缝,带着她进到里间换衣服。
喧闹的人潮经过了,店里的人继续招呼的招呼,购衣的购衣,没人再提起方才看到的情景。可惜云织坊老板想息事宁人的愿望终究落空,县令突然带着几个捕快上了门。
老板急忙挨过去,陪笑地道:「县太爷何事光临?要买衣还是制衣?」
「走开,我们不是要找你!」其中一名捕快将老板给推开,又对店内其他人吆喝。「全都离开,大人有事要办……」
「够了!」储孟孙突然冷冷地开口,所有人都为之噤声,包含身上还穿着官服的县太爷。「老板,这群人是来找我的,能否辟间内室让我们详谈?」
「当然、当然!」老板冷汗都飙了出来,连忙叫伙计清了房间,把这群人给送了进去。
第10章(2)
储孟孙和县令一进门,其他人立刻退了出去在外头等。
原本站得直挺,一脸刚正不阿的县令突然哈腰,一脸尴尬地笑道:「大当家,方才捕快告诉我看到你在云织坊里,我案子都还来不及办,就先赶来找您了。」
不发一语,储孟孙人是淡淡地盯着他,让县令的冷汗更是直流。
「实是因为……因为……当初捕头到商行去提人的那桩事,真是我对不起您啊!这……那名捕头是新来的,搞不清楚状况,随随便便就听见了储仲孙的话,才会发生那种事。如今那名捕头已补我革职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
没多理会他的道歉,因为储孟孙早对情况了如指掌,他在京城甚至各道建立的情报网,可是出乎任何人想象的严密。「储仲孙被你们抓了,他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县令急忙回道:「他在青楼里和人发生冲突,因为对方不和他做生意,结果打死人了,而那人还是望族之后……唉,商行还是得由大当家您来主持才行……」
「够了。」储孟孙制止他继续给他戴高帽。「他会被判什么刑?」
「偯照律例,杀人者偿命……」